终于释怀。
我上初中二年级的时候,班上来了一位新数学老师。他超帅,很多女生都会私下议论关于他的一切。很巧,他还是我家亲戚。他是我爸爸的后妈的妹妹的儿子。和我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按道理说,我要叫他叔叔,可是他仅仅只比我大9岁而已。
学生时代他来的第一天,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我抬起头看他,正好碰上他的眼神,他对我笑了笑。然后,暗恋从此开始。我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经常会和他接触,他会在忘记带练习册的时候,径直过来拿我的练习册讲题。他会在我问问题的时侯,耐心的蹲在我旁边,轻声的讲解。他会在没人会解一道难题的时候,让我去解,好像我是他的底线。如果我不会,他才会讲。我的数学成绩也因此更加好了。期末的时候,我各科总成绩拿了年级第一。他送了我一个笔记本,我留到现在。
我们的家相隔不远,他自己骑机车上下班,他经常会问我要不要一起。因为答应过一次,坐在他身后很紧张,回到学校还会被同学问东问西,我再也没跟他一起回过家。我记得那时候我非常害羞,他载我回家的那一次,我一下车说了声谢谢后飞快的跑开了,感觉心跳特别快,不知道如何自处。
有一天我上下学路上遇到几个混混一样的男生骚扰我,我很害怕。即使上下学路上人很多,那几个男生有胆大的还会直接过来搂我的肩。我完全不认识那些人,不知道怎么就被盯上了,这事儿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学校。他应该也是听说了,把我单独叫到辅导室,非常温柔又耐心的询问我情况,问他们有没有伤害我,还说以后让我上下学跟他一起,他载我。我坚持不跟他一起,最后他没办法只好给我爸打电话,让我爸接我上下学。因为这件事,他在我心中的位置更加稳固了。就是那种你很害怕突然有人来保护你的感觉,非常温暖。
后来,我听说隔壁班有一位女同学给他写情书表白,放在他讲课的课本里。(他那个时候带两个班级的数学课)当时他怎么处理的我不得而知,只知道那个女生被其他同学起哄了很久。也是因为这件事,我把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藏的更加不露痕迹。我再也不敢在他讲课的时候一直盯着他,也不敢在别人讨论他的时候表现个人偏好,只能附和。最难受的是,学校之外的相处,偶尔家庭饭局碰到,我不知道该叫他老师还是叔叔,好像都不大叫的出口。但我还是乖巧的如大人所愿,叫他“叔叔”。饭桌上大人们都一个劲的问他我在学校表现如何等等,每次他都是夸我,内心很开心但也只敢低头不做声,很认真的吃饭。
初三毕业后,我去念高中,因为在学校寄宿,一个月只回家一次。我很少再见到他。但我依然会听闻他的消息。我会在跟爸妈聊天时不经意提起他,然后听他们说谁谁谁给他介绍对象了,他又交了哪个女朋友。每次听到没有成功,内心就一阵欣喜,听到他发展顺利,心里会觉得有些难过。但我掩饰的很好,谁也不知道我心里有一个他。
青涩的爱高二的一个下午,阳光明媚。课间休息,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戴着耳机看着窗外,听歌。直到同桌摘下我的耳机说有人叫我,我朝教室门口看去,是他,是他,是他。
我在同学们的注视下飞快的跑向他。他说:“我来你们学校开会,你爸爸妈妈让我来看看你,放学了一起吃晚饭,我在广场那儿等你。”我答应后又飞快的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后扑通扑通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同桌八卦脸悄声问我说:“你哥哥吗?好帅呀!”我说:“是叔叔”。同桌表示不能相信我会有这么年轻的叔叔。那一节课老师讲了些什么我完全听不见,我只顾着紧张,一直在想待会儿见到他和他一起吃饭,要说些什么。
放学后,我在约好的地方找到了他。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他询问我的学习生活近况,我简短地回答。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很少说话。吃饭的时候他给我夹菜,他说:“你别太拘束,我没比你大多少,你可以不用把我当长辈,愿意的话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不用叫我叔叔。”我笑了笑,好像突然没那么紧张了。我犹豫的问了句:“听说你谈女朋友了,怎么样啦?”他有些意外的笑了笑说:“你先操心你的学习啦!听说小班压力很大,你偶尔也要放松一下”。结束晚餐后,我心不在焉的回到教室,本来在我记忆里快要模糊的他,又在我脑海里烙下了一个大大的标记。
梦中的婚礼从那以后我很少听闻他的消息,也很少打听。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我想忘了他也想好好学习。但我做过几个关于他的梦。高三那年,听说他要结婚了。他结婚那天正好赶上我高中放假,我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参加了。看着作为新郎忙碌而开心的他,我心里除了酸酸的,更多的是祝福。我在心里一直念叨,你可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婚姻美满。我发自内心的祝福他。之后他就成了我日记本里的一个符号,我对他的感情好像也渐渐淡了。
一年后,我去了南方上大学。又一年后,他离婚了。离婚原因是对方出轨跟一个有钱人跑了。听到这个消息,我第一反应是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度过那些难熬的日子的,很心疼他。再一年,我听说她又回来找他复婚。他态度坚决的不再接受她。
那一年,我大三,我已经三年没见过他了,期间我也谈过男朋友。虽然我不再像初中时期那样喜欢着他,但他在我心里还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大三寒假过年的时候,我破天荒的答应了妈妈,自己一个人去他们家拜年。开门的是他,他看到我的时候,或许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的眼睛亮了一下,他笑着招呼我坐,给我倒茶。因为他家里还有其他人,我寒暄两句就离开了。他还是很帅,可是我已经不会心跳的很快了,也不会不敢看他。只是和他的相处,我依然觉得别扭不习惯。
再后来,我大学毕业,在另一个城市工作,他依然在我们住的城市做数学老师,现在是校长了。又是三年没见他,但每一年回来我依然会不经意的打听他的消息,想知道他结婚了没,是否过的好。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单身。今年因为疫情的缘故,我在家待的时间比预期的长了好久。我加了一个社区志愿者群,惊喜的发现他也在里面。他的微信签名——有一天你的意中人会脚踏两只船来接你!看的让我有些难过,这应该是他受感情的伤留下的后遗症。我一次次打开他的头像,想要加他,想问问他是否也曾跟我有同样感受。踌躇很久,我依然没有勇气加他。然而就在昨天,他主动加了我。我们聊了好久好久,终于我释怀了。
最终释怀他加我后我们先是寒暄了几句,问了彼此的近况。而后是沉默。我还是没有忍住,揣摩了好久,打出了那几个字“初中的时候我好喜欢你哦”,为了更自然更轻描淡写一点儿,我又加了一串可爱搞怪的表情。然后是漫长的等待,我盯着手机屏幕,每一秒都像一天那么久。他回:“我知道,我也好喜欢你呀!”
他回我后,我先是开心但是我转念一想,他所谓的喜欢或许跟我所说的喜欢不是同一种。于是我又说:“我对你的喜欢是异性之间的吸引,不是学生对老师的喜欢,也不是晚辈对长辈的喜欢。”他回我:“我知道,但我对你有这种喜欢是在你那年过年来我家,因为你长大了,我终于可以喜欢你了。”看到这些,我终于释怀了,我喜欢过的人,他也喜欢过我。对我而言,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后来我们又聊了关于以前的种种,我们坦然面对彼此。这真是这个春天里最美好的事情之一。我们当然不会在一起,也没有这种可能。我能说出那句“我初中的时候好喜欢你哦”的时候,我就已经不喜欢他了。我只是固执的想知道那些眼神我是否领会错了。
我想下次我们再见,我可以很自然的说一句:“叔叔,好久不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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