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衣 摄
天是将明未明，停下的大巴是溅灰的红色，在宽旷的公路边上，一排低矮的平房被归为夜色里的暗影，天际边缘衔接山峰庙宇，什么都还看不清。只有Jollibee里灯火通明，戴着一顶白帽子的蜜蜂，大红色招牌的快餐连锁店十分显眼。
这趟车至昨夜十点发动到清晨五点停下，车上只下了两个女孩，她们一看就是外国人，尽管也是亚洲面孔，但不属于这是常年受紫外线照射的东南亚岛国。她们来干什么？也许匆匆替两人做决定的小忘也不知道这是“旅行”还是“突发奇想”，没有指南、没有计划、甚至没有目的地。
当前两天她和刚入住的西班牙人聊到凌晨三点散场时，她被对方眼里的向往和兴奋的表情感染了，但她想要冷静想想，却很快过了一天，而那个小伙子早已到了谈话中提及的小山庄，他发过来一张身穿本地民族服装的照片，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小忘这才意识到，多少事情就是这样眨眼就过来了呀，考虑本身只需要几秒，行动才是根本。而且，快离开了，不是吗。
她知道小喵非常容易说服，即使她这么不靠谱。
旅店老板替她们找的信息，坐晚上十点多的大巴，一路向北。吕宋岛的北部并不是旅游热点，一般都往南走，千岛之国，可以潜水、可以出海，沙滩、阳光、蓝天、大海，想想就惬意。虽然这里的南方是相对而言，因为最南方早已被反政府组织搅乱。
这里的火车其实功能和地铁无异，旅馆离站口很近，时间又被不小心拉近，快到上车的时间了。小忘无由来地心慌，她们两人的组合其实劣势很明显，因为一个急性子极为擅长拖拉，另一个却是温吞吞的慢性子，两个人一开始就坏了大事。难怪她们的共同好友会调笑：“你们两个那性格呀……”
那性格咋样？话只说一半，那小姑娘自己笑得倒是很有趣。
南辕北辙吗？哼。
小忘和小喵两人总算还是慌里慌张地踩点上了车。
车未直达，还需步行一两公里到车站。夜色已经黑了，城市拥堵，路面很黑，只有密密麻麻的车灯像迷幻的光点，道路旁的简易小店悬挂一盏惨败的白炽灯，“食物”这个词不太适合放在长方形不锈钢铁盘里的堆积物，借光走路时瞟一眼即可以加速离开。
几乎没有完整的人行道，路走得很不顺，地面湿答答，却不是一脚踩下去溅起清澈水珠的石板地面，只有一层一层的裹挟灰尘形成的泥潭。
她们俩还挺高兴的，特别是在进了一家便利店，买到两个便宜好吃的蛋卷冰淇淋，香草和香芋味，白紫交错，且很大份。
是好吃的
车站不出意外的乱，小摊小贩围成一圈，苍蝇围绕塑料桶里半罐椰汁飞。大巴候车点那里挂着个电视，正在播放菲国人民乡土风味魔幻剧，画风清奇，表演浮夸，特效两毛钱都算多。她们乐着看了一段，直到上车。
车后面的位置空间比较大，小忘靠窗坐着，阿苗在她身边。
车窗很大，不能打开，和所有的巴士车后座的车窗一样，可小忘知道有什么不一样。她透过车窗向外看过很多次，有时是坐长途火车，有时是坐国际航班，有时是坐高铁、班车、轮渡，每一次每一次，她只会尽力用一块披肩包裹住自己，紧紧抱着背包，戴着墨镜、耳塞、帽子，睡去。
车内的样子
而这一次，车内的空调开得有些大，小忘和小喵两人都用毯子裹好保暖，择好舒适点的位置，乘客都落座满，除了她们，再没有外国人。车也渐渐行驶，建筑一栋一栋地倒退，房屋慢慢低矮、稀疏，闪过的树木从稀稀落落变得枝叶扶疏。车内的灯早关了，仿佛没有过多久，小忘向左看了几次：睡着了，真快。
记忆一向是一个人的，记忆里也是，记忆外也是。
而这次的记忆并不是。
她们走进便利店，居然坐着零散的食客，挑了个对着暖气的位置。
两杯咖啡，两份热狗，很温暖，只需慢慢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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