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好消息与坏消息
前两天和母亲的一通电话闹得我很不愉快。
我说我不想干本行,而她一直强调“七年”(我读了七年的本专业)这个时间数词,认为我的想法不切实际。
听到她的辩驳,我急得直叹气。叹气是因为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反驳她。她觉得月亮太遥远,还是抓住眼前的六便士更为实际。
我很无奈。因为我一方面赞同她的观点,一方面又止不住内心对月亮的追逐。
如此,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我俩并没有统一战线,反而闹得不欢而散。
事后,我有点后悔告诉她我的想法,因为我意识到:这通电话对我们两方都有害。我向她传达了一个坏消息,而她对于这个坏消息的反馈也伤害了我,让我陷入痛苦之中。
这让我想起了王小波在他书中讲到的一则关于花剌子模信使的问题。故事是这样的:
“据野史记载,中亚古国花剌子模有一古怪的风俗,凡是给君王带来好消息的信使,就会得到提升,给君王带来坏消息的人则会被送去喂老虎,于是将帅出征在外,凡麾下将士有功,就派他们给君王送好消息,以使他们得到提升;有罪,则派去送坏消息,顺便给国王的老虎送去食物。”
暂且不论是否存在这样的风俗,但它背后的寓意是可怕的。花剌子模的君王有一种近似天真的品性,以为奖励带来好消息的人,就能鼓励好消息的到来,处死坏消息的人,就能根绝坏消息。
这种想法显然是愚蠢的。但令人诧异的是,我们身边还真有这样愚蠢的人。
王小波与李银河研究社会学时,首先发现了中国存在着广泛的同性恋人群,他们想报道出来,结果不但自己倒了霉,还连累一家社会学专业刊物受到警告。因为在民众眼中,这是一个不受欢迎的结论,以为杜绝此类研究结论的扩散就能从根本上解决中国同性恋问题。但事实是,禁止结论的传播,也不能阻止同性恋人群的存在。
这就好像无论母亲怎么百般劝说,也阻止不了我内心的骚动一样。
记得有次坐公交车,座位后面两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在谈论每个月开销的问题。他们双方都已成了家,有了小孩。感叹每个月生活入不敷出,房贷加上小孩的吃穿,还有小孩的保险,就已经去了工资的一大半。一个人说每月固定支出六千以上,老婆还没工作,有时候还需要家里倒贴。一个说每个月固定开销至少一万,那点工资根本不够用。
听完我就急了。因为我这人有个毛病,对积极的消息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而对消极的消息就会沉淀在心里,很久才能释怀。很显然,他们的对话于我而言是一个坏消息,刺痛了我的心。一想到未来会成为房奴、孩奴就很害怕。请原谅我还没达到那种无私的境界,如果就此剥夺我的自由,还不如一辈子不结婚不生孩子不买房。
因此,为了消除这种偏激的想法,我突然想做一个掩耳盗铃的人。只要不听到这样的消息,我就会对未来有所憧憬。可事实上,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而这样的我像极了那位天真的花剌子模君王。
我不知道人们从何时起喜欢听积极的消息,而对消极的消息深恶痛绝。但人对自己所处的环境都有适应能力。俗语有云: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既然给予了这样一个暴力威胁,就无法阻止那些信使们在信息上“动刀子”。
根据王小波的论述,获得受欢迎的信息有三种方法:
其一,从真实中索取、筛选;
其二,对现有的消息加以改造;
其三,凭空捏造。
这看似对双方都有好处,但其实是一种对事实自欺欺人的扭曲。而造成信使们变得滑头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喜欢听积极消息的人。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人显得很不自然。但又不能不承认,“会说话”已经成为了一种生存技能。
不知你有没有发现,现在会说话的人越来越多。知道什么话别人听了难受,什么话别人听了舒服。因为面对公众与领导,大家都是信使,假如混得不好,就会怀疑自己的嘴是不是不够甜。
而对于有些人来说,就会选择沉默。比如,王小波与李银河不再研究同性恋问题,而我也不会再向母亲发表我的真实想法。
我倒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与其弄得两败俱伤,倒不如把实话烂在肚子里。如果人不能理性认清事实,那么所谓的实话可能就是一种毒药。
然而,现在的我倒想学学王小波。错误的应对那些坏消息是不对的,悲观、颓废、怀疑都是不对的,如果在残酷的事实中去寻求积极的结论,那就不一样了。就像他仍能在文革中保持清醒的头脑一样,说不定哪天,我也能找到一种解药解救自己。
02 疯狂的思想观念
虽然庆幸自己出生在和平年代,但出于猎奇心理,还是十分想知道上世纪70年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致让人们丧失理性,做出一系列疯狂的行为。但我没经历过,也没看过相关的资料,所以没有资格对那段历史评头论足。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王小波在他的书中谈到了二战时希特勒的蛊惑宣传。大意是这样的:
“德国人民是无罪的,他们受到希特勒、戈培尔之流蛊惑宣传的左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还有人给希特勒所著《我的奋斗》做了一番统计,发现其中每个字都害死了若干人。德国人“二战”中的一切劣迹都要归罪于希特勒在坐监狱时写的那本破书——我有点怀疑这样说是不是很客观,但我毫不怀疑这种说法里含有一些合理的成分。”
由此,让我突然想到在我的随笔2018高考作文·语言 | 我观人语之魅力中写到的一句话:“人的语言如明镜,照见思想,承载精神。”然而,如果一些语言所承载的思想导致人做出疯狂且不自知的行为,那就不是明镜了,而是魔镜。
王小波批判孔孟程朱那些人发明的理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理论。这话是有理可寻的。比如“存天理,灭人欲”,既同此理,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又作何解?再比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句话又坑害了多少古代的女性?一想到《红楼梦》中柳湘莲因对尤三姐存在偏见而拒婚,尤三姐不惜自刎以证明自己的高洁与忠贞就很气愤。
真是抽风抽大了。
如今,生活的压力导致我连孟子那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都不相信了。
犹记得在网上看过很多这样的新闻:
某省高考状元做游戏主播年入400W+;
某大学毕业生在学校开小吃店月入万元;
某外国留学生在当地开手抓饼店;
某在校大学生兼职为客人剥小龙虾月入过万;
..........
而底下的评论中有这样两派:“金钱为上”的人觉得他们这么做是对的,相较人的价值配比,钱多才是王道;另一类人则认为他们这么做纯粹是一种资源浪费,身为高材生的他们应该做更有价值的事情。
不知为何,近年来诸如此类的新闻越来越多。这给大众传播的意义是什么?我至今都没弄明白。但曾经有段时间,这种新闻真的让我滋生了"读书无用论”的想法。就像看《致富经》想回乡下养猪一样,好有魔力。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多么愚蠢。智商连猪都不如的我又如何能回乡下养猪?这是对猪莫大的伤害啊。
不能否认,“金钱为上”的思想确实毒害了我。很明显的一点就是:做什么事都在考虑物质利益,丧失了做事的本质。就连看书都不自然,老是在想看完以后能不能挣钱。
而我之所以会认同这种思想,是由两方面造成的:其一,对自己缺乏应有的认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快乐在哪里,然后就让金钱背了锅;其二,物质生活的压力让我对“金钱”充满了向往。如果想让我打消不结婚不生孩子不买房的偏激想法,那就只有拼命挣钱。由此,我就对“金钱”萌生了“狂热”的爱意。
最近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怎样才能像王小波那样,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被外界的言语所毒害。思来想去,也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这一条理由。所谓的强大,并不是做一个以“金钱”衡量的成功人士,也不是靠着强大的内心对生活做无意义的反抗,而是:形成自己的一套认知,不被外界的言语所动摇。这就需要我们努力认清事物的本质,并知道自己真正的快乐到底在哪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