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开启一段又一段“毫无意义”的远行,由于纯属自虐式的暴驾或者暴走,所以绝少携家带口。有时也会在想,驾车数小时,只为看一眼传说中的风景,或者在某个山头睡上一觉,运气不好时更是来时兴致冲冲,到时一无所看,归时筋疲力尽,这样的远行是否划算。有时我也会问自己饱受驾车的拥堵和返程途中的一路狂奔,精疲力竭中的危机四伏,这种远行究竟是否值得。但好了伤疤就会忘了痛的我总是会在某个天亮前的黎明单车赴会,然后又在某个黎明前的夜晚风尘仆仆地归来,然后倒床大睡,简直像极了《老人与海》里的桑地亚哥,但桑地亚哥却是在不断地与鲨鱼搏斗中有着带回战利品的明确目标,而我又征服了什么,赢得了什么呢?这对于我来说真是一个无法回答又值得思考的问题。
也许我只能说在我的基因里先天具有对湖泊、森林、雪山的向往。它既不属于农村、也不属于城市。所以我把携家带口的奔向农村和一个个从未到达的城市叫做旅行,而将独自走向雪山、草原、湖泊和森林叫做远行。于我而言,旅行是为了放松和见闻,而远行却是为了寻找,寻找自己天性的召唤,寻找那个自己灵魂真正所属的地方。
生活中总是会有无聊,工作中总是会有无奈,面对无聊,浅薄的人可以从浅薄的游戏中轻松地消除掉无聊之感,面对无奈,精力旺盛或者八面玲珑的人也总是可以迎难而上以征服为乐选择战斗,或是八面玲珑轻松面对,而这些对于我而言却是显得如此艰难,不是不能而是不愿,不是不愿而是心不在焉。我不是梭罗,无意于不食人间烟火,我也不是陶潜,绝没有厌世嫉俗得来只得转身面向田园。也许只是想在无聊与无奈中更好地存在,所以我选择远行。我不想述说,因为我不愿徒增别人的烦恼或是乞求安慰,我更不愿抱怨,因为在我的骨子里没有批判的锋芒,更不愿缺乏理智的一时激愤伤了别人、毁了自己。所以我选择走向那个我原本走出来的地方——湖泊、雪山、森林。看一眼雪山心灵纯净,躺一躺草原舒适惬意,穿梭在溪流与林间无拘无束,静坐在海子面前无聊与无奈烟销云散。一切静静地来,静静地去,真好,我属于安静。
而一路的远行也给予了我太多意想不到的体验与回馈。只有经历过才会越来越明白其本质和真相,大多数的远行经历告诉我,在整个漫漫 的远行途中无聊比快乐多,麻烦比风景多,梦中的风景有时会如你所愿,有时则会令你深感失望,同一个景点在不同时期会有截然不同的表现,有时令人神往,有时却平淡无奇……诸如总总,举不胜举,每一个都似乎微不足道,而组合起来却又是那么真实,充实得来令人心安。而生活本身不就这样吗?本淡中有惊喜,希望中更有失望,绝没有一路高歌和永远的美景,只是希望有缘能在合适的时间地点,遇到合适的人和事,接下来顺理成章地成为绝美的风景。如若不成,便是缘分未到,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从这个意义上讲,懂得远行的人,最终一定会懂得生活,因为每一次远行都会向你展现完全不同的生活可能,你则可以尽情去积累去体验。 有人说,真正严肃思考过生活的人,反而会以更加轻松或是戏谑的态度去面对、讲述生活,此言不謬,他们绝不会坐而论道,谈生活的大道理,也绝不会在办公室、实验室、演讲台上参悟真谛,而是在体验中思考,用体验去述说,而每一次述说都会因为真实而打动人心,下自成蹊。
每一个远行的人都得忍受与家庭的分离,而他们则心甘情愿忍受这离家之苦吗?恐怕不是,家庭给予人温暖与慰藉,又有谁能忍心弃之不顾?也许有的人是主动逃离,而有的人则是莫明奇妙的心魔作祟离家出走。我属于后者,恰逢假期每当妻儿忙于娘家团聚,原野对内心的召唤便愈加猖狂,软磨硬泡批假数天得以成就一次远行。得成所愿,奔向自由,但自由的轻松畅快却被一根家的丝线牵挂。途中一个人的孤独无聊更让我明白妻儿唠叨的乐趣,旅店的金玉其表败絮其中更让我感到家的温暖,再怎么健谈与你偕伴而行的同路人都终会有分手的一天离你而去因为你们各自的归宿和目标终究不同,此时的你真的就像一只风筝,而线柄就栓在家里。所以赶紧回家吧,七天的行程变成五天,五天的变成三天,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便成为了返程的常态,而绝不超速则成为了我的座佑铭,因为我是如此渴望投入家的怀抱,所以必须安全。这就是我的荒谬逻辑,离家远行的人会更爱家,因为他远离过,所以懂得珍惜。无论哪一次远行,其终点始终都是回家。
我热爱远行,不为成为探险家,因为我没有探险的资本;我热爱远行,也不想成为哲学家和诗人,因为我不想有一天变成疯子;我热爱远行,只是因为我最不想成为一个只为口腹思考的奔忙者、附势者、违心者……远行给予我的,别的都给予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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