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小山村，历来有一奇景，叫做“房子半边盖”，说的是这里的房顶建的都往一边倾斜，远远看去就像只盖了半个房子。这里祖祖辈辈都这么盖房子，东南西北房围城一个院落，院中平整干净，北高南低，东南角挖一眼旱井，秋雨时节扫洒院落，雨水自半边屋顶流下，汇集细流，沉淀过滤，然后滴滴答答的注入旱井之中，以备日用。
房子半边盖
这个村落家家户户独门独院，首尾相连。九十年代末，农村都很穷，但民风淳朴。穷苦地方的老一辈都信奉“名贱则人壮”，于是小娃们都有个难登大雅的小名，什么“丑娃”、“牛娃”，甚至有非常不雅的直接以孩童生殖器取的小名，如“逑子”、“疱疱”之类的。大部分小名被叫到十八九岁成人之后也就不会再叫了，唯有“五九”例外。
这一天是中秋节之后的一个“苦日子”，日子是十里八村有名的“阴阳先生”定下的。说来也怪，昨天还是红红的日头炙烤大地，午夜刚转天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天刚麻麻亮，十几个烟头的火星子在细雨中乍亮乍暗，一行人闷声不吭的在赶往村东高头，偶尔一声沉沉的咳嗽惊的白杨树上鸟类扑腾乱飞。
为首的老者佝偻龙钟，正是看定日子的“阴阳先生”，今天是五九暴毙的第二天，五九是五月初九清晨出生，今年三十有五，按祖宗留下的规矩，壮年暴毙，停尸不得超过三日，且要在亡人出生的时辰抬请出村，远埋到村外的山谷阳坡。白晃晃的棺材上面盖着一床血红色被面子，被面子上用金线绣龙画凤，看起来莫名的诡异。八个精壮汉子用女人小腿粗的橼木抬着棺材行走，黄土大路被经年累月踩踏的夯实坚硬，虽然下着小雨，倒也不滑。
白晃晃的棺材所过之后，家家户户院门口都点着一堆麦秆干草，厚厚的烟从麦秆缝隙中涌出来，在细雨微亮的天空中飘散。以往村里老人出殡，送丧队伍后面都会跟着一群娃娃，小娃娃捡炮仗，半大的小伙子放炮仗，分工明确，炮声、唢呐声、孝子的哭嚎声好不热闹。但是今天，十几个人的队伍安静的让人心慌……
安静的让人心慌
五九出生的那天也是夜里刚转天老天爷就变了脸，端午前后人间阳气旺盛，稍遇点阴云暴雨便一泻而下。五九他爹拉着接生婆跑进院门的时候，借着窗台上战战兢兢的烛光，依稀看到一根红线一般的血顺着炕沿笔直的流到地上，屋里死一般沉寂。这个黑厚的汉子瞬间就瘫软在地上，“我的天老爷啊，好歹给我家留个种啊！”，接生婆只看了一眼他，便径直小跑进屋里去了，做的毕竟是手底下过着人命的活计，这种时候竟比个男人沉稳多了！
炕上的女人白花花的双腿无力的向两边耷拉开，下身围成一个菱形，中间一滩污血中泡着一个干瘦的婴儿，隐约看见肚子似乎在轻微的嗦动。接生婆二话不说抓起脚将这个不知是死是活的婴儿倒提起来，从嘴里扣出一些污物，然后照着屁股啪啪拍打了两下，然后瞪大眼睛竖着耳朵在婴儿胸口听了一下，“娃还有救！快进来帮忙！”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