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Ian's Mom
像是中了魔咒一般,婚后的这三年,每年正月都遭殃。
婚后头一年的正月初二,我们开开心心地回山东老家走娘家,爸爸为了招待送我们过去的开车师傅和老公公,从外面叫了一大桌菜,奶奶、二叔、三叔、二婶、三婶、我三个兄弟也都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大家聚的很开心。正月初二晚上,我老公公和司机师傅回了婆婆家。我们准备在家待上三天,正月初六回京上班。
在家的日子虽然平淡然而不乏小确幸。比如,陪奶奶拉拉呱、逗逗家里的两只小狗、鼓励一下弟弟好好学习、沿着熟悉的小路散散步,等等。
正月初五那天,爸爸已开始为我们准备要带到北京去的东西,比如一大块很大很大的花糕、一些手工挂面、一些自家种的玉米磨的玉米渣等。爸爸自豪地跟我们讲,他学会了打烧饼,而烧饼是我的最爱,所以我央求爸爸给我做一些带到北京去。爸爸欣然应允。熟悉山东烧饼制作方法的人都知道,打烧饼是需要将做好的烧饼贴在盛有燃烧的木炭的倒扣的半个锅底下烤熟的。爸爸的手艺虽然略显生疏,然而烧饼还是很好吃。那时候的山东还是有点冷,我们家堂屋足够大,我就跟爸爸说不要熄火了,放在堂屋吧,这样屋里还暖和点。爸爸说要不直接放你们屋里吧,我说不用,放堂屋大堂就行。
图1:打烧饼炉具 图2:鲁西名吃烧饼因为第二天一早就要赶车,我们休息的很早。睡意正酣之时,我挂在墙上多年用于自勉的画突然掉在地上,我惊醒,然后迷迷糊糊准备去茅厕。刚走出我们屋门在堂屋大堂走了四五步的样子,我没有任何理由的踉踉跄跄倒回了屋里,摔在了墙角我们的皮箱上面并失去了意识。凯一边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把我抱到床上,一边赶紧掐我人中,一边紧着问我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恢复意识后立刻反应过来:我们中煤毒了。凯赶紧打开屋里的所有的床户,敲开弟弟屋门确认他无大碍后帮弟弟也打开了屋里所有的窗户。接下来的半夜,我们还心有余悸。第二天更是没能赶去车站,因为我们俩一直在呕吐。
这件事过后,我半开玩笑地问凯,“假如那一夜咱们真是挂掉了,公公婆婆不得来我们家大闹一场啊?”凯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们应该不会闹的,不过即便挂掉了你也别想跑,得回去跟我合穴。”
渐渐地,我们都淡忘了这件事,全身心地投入到双方各自地日常工作当中去,为了我们地理想,也为了早点在北京扎根生存下去,也为了未来能够给孩子和父母一个较为体面的经济基础。
婚后第二年的正月初五以前,我们是在四川度过的。我们依然过的很开心,跟家人相处还不错,闲暇时候去乡下小路上散散步,摘柑子吃。凯一直羡慕说,“这边气候真好啊,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吃。”我故意拿外婆说过的五八年饥荒之事告诉他并非如此。节后,凯返回北京上班,我直接飞往海口出差。
由于所从事职业原因,每年过年前后的几个月工作节奏都会很紧张,每天加班到九点以后连续半个月及以上不休息司空见惯。春天的海口并不冷,空气也足够清新,氧含量也足够多。我和同事相邀晚上加班回酒店后,出去跑步。也许是因为当天和客户沟通核对数据太过劳累加之晚饭也没来得及吃上口热饭,也许是因为跑步时太过要强一直想要追上同事的脚步,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高强度地运动……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那天晚上十点左右,跑步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我晕厥后倒在了地上,带着的金属半框眼镜划伤了脸,重力地作用使得脸也摔裂。同事吓得一直叫我,“景,怎么了?”我醒后,从地上爬起来,说没事。同事坚持要带我去医院,“怎么能没事?你满脸都是血,那是脸啊……”
术后同事说,“要不你回去吧,好好养养~”可是我当时的想法是:正是工作任务高峰期,自己如果走了,公司很难从其他项目上调人过来,项目小组各个同事地工作就会增加很多,实在于心不忍;从我个人角度来讲,带着脸上地伤实在不知能否承受住飞机起降过程中地颠簸,海口比北京空气好多了似乎更适合养伤,请假回去伤财不说,在家一个人也实在是无聊至极不如工作能带来充实感。结果就是,连夜做手术,脸上缝了无数针,顶着肿着地脸,克服着消炎药带来的昏睡,坚持做完自己分内地工作。
这件事后,我开始自我反省自己的工作、生活和身体。我们这行业,入行以后的很多年内,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地球离了谁照样转”这句话是工作性质地生动写照。可是,对小我来讲,身体是不可逆地,生命也是。脸上摔裂的疤留下了就再也无法复原了,这辈子都要顶着两三道疤活着。我把这件事当作生活给我提的一个醒,希望自己汲取教训,摸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适可奋斗,别拼过了头。
接下来的多半年,我按照医生地建议:适量锻炼,调整心态,闲暇时读书。到年末时,我竟然措手不及的怀孕了。从措手不及到有些欣喜,我们沉浸在新生命到来的欢喜中,在医院地要求下做着各种检查、建档、欢天喜地地与亲朋好友分享这个好消息。我们甚至盘算着整租一个两居室,方便父母过来帮忙照顾月子和宝宝。我们觉得这个宝宝来的不早不晚,恰恰好。我们年龄还算年轻,工作还算稳定,父母身体很好也愿意过来搭把手。凯甚至为了多攒点奶粉钱,决定换一份比较忙碌但是薪水涨了很多的工作。虽然我们尚没有能力在北京买房,更不用提学区房的事,但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切都会有解决办法的。为了避免舟车劳顿,影响胎气,我们选择在北京过年。
婚后第三年地正月,凯定下了要去就职地新公司,我也小心翼翼地去上班,直到有一天,我竟然见红。抱着一丝侥幸,希望只需要吃一些保胎药或者卧床休息,结果医院B超结果显示:胎停育。虽然最坏的结果我不是没想过,但是听到宣判地那一刻,我依然有些眩晕,有些心痛。为了避免机器误差,第二天赶去北京妇产医院复查,依然如此。准备去做清宫手术,亲戚劝慰再等等,要不找个中医再给看看,毕竟清宫术伤身体。我不远百里坐高铁去找认识地一个知名中医开了保胎药,结果第二天中午开始肚子疼。医院急诊后,等各种化验结果的过程中,肚子阵痛加剧,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所谓的宫缩。刚拿到化验结果没等来得及做手术,就小产。
感觉像是做了一场白日梦,知道胎停后到小产后,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感觉眼泪似乎永远也流不尽,心都要碎了。凯安慰我这个孩子也许本就没有缘分,他帮我回忆起:正月初六那天下午阳光灿烂,我们去近旁地公园散步。走到半路时与一对陌生夫妇迎面碰见,突然从旁侧窜出来好几条狗,不理睬那对夫妇,偏偏对我们狂吠个不停。我们俩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它们赶跑。结果晚上回家后,一直极少生病的凯开始发高烧,而算下来也是那天胎儿停止了心跳。
可凭什么呢?我们俩做了全套地孕前检查,按时做产检,生活中总小心翼翼。工作虽然忙碌,但忙碌的生活孩子并无恙,春节假里明明是歇着地,为什么呢?也许是像医生所说的那样,人类妊娠成功率并非百分之百,十之一二都会胎停育,有些是胎儿原因,有些是母体原因,有些没有原因;也许是自己没有足够地呵护胎儿,玩手机时间太多、打扫卫生时接触过84消毒液、太过没日没夜地看小说、某个化验指标没有引起足够重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胎死不能复生。小天使轻轻地来了,又轻轻地走了,徒留一场空欢喜,徒留内心一片伤。渐渐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白天不再伤心哭泣,但小天使却总在夜半进入梦中。
婚后这三年,像中了魔咒一般,每年正月都遭殃。我明白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一切要随缘,我明白人常说的命有一尺,难求一丈。但是把这三年正月地经历归于魔咒难免夸张,归于坏运气难免牵强,归于命运难免过于消极悲观。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上山过程中,难免遇见沟沟坎坎。遇见个沟沟坎坎就悲观厌世,是打不到老虎的。想起了在一本书上看到地这样一段话,“活着是需要一点耐性的。活得久,才能站在小山头上,欣赏自己走过的崎岖路线。”也许面对生活中的所有不快,所有大大小小地沟沟坎坎,我们应该做的就是:有点耐心,从人生地纵向长度上来看碰到的困难,解决困难、长教训,多做准备,好好活着,别回头,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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