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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之书与理想之国

时间之书与理想之国

作者: 庐州司马 | 来源:发表于2020-05-08 16:45 被阅读0次

    太古和其他的时间:

    上帝在关注,时间在流逝,死亡在追逐,永恒在等待。这是米霞发现在自己墓碑上写的话,当然,那时候她以为那是她的坟墓。

    作者应该是个《百年孤独》的读者了,全文明显的魔幻现实风,如果不是有二战元素我会以为出自一个拉丁美洲作家。每位主角都有自己的“时间”,只有在自己的章节里,自我才有发声的机会。讲得故事很简单,时间流逝,出生,成长,衰老,死亡。在这些大节点下,其中的点缀,爱情,婚姻,战争,赚钱都是陪衬。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人们往往会执着于某些特定的纪念物,以此来和时间对抗。但最后发现当初尘土和变味的怀念是时间给我们的嘲笑。故事结尾米霞的女儿穿着高级时装在出租车里把玩母亲米霞从小用到大的咖啡磨,是一种模仿式的纪念。这个咖啡磨可能以后会成为她无法丢弃但也无法直视的东西,就像她和她母亲的关系一样。

    作者很擅长写时间。时间只存在于头脑之内,对于没有头脑的娃娃来说,没有过滤时间流逝的器官。所以对米霞的洋娃娃来说,米霞出门就是永远地离开,回家是永远的陪伴。而人类给自己的痛苦套上时间,人会因为过去的缘由痛苦,也会把痛苦延伸到未来。这样便会产生绝望。而洋娃娃的痛苦只发生在此时此地。人在清醒的时候需要意义,因为无休止的行动需要动力支撑,所以人是时间的囚徒。

    作者对时间带来的变化描写的也很巧妙。米哈乌一天天看着宝贝女儿长大,但当他看到晾晒在屋外女儿的内衣时才发现会生气的发现,时间竟然过得如此之快。一分一秒中的变化很难被觉察到,但是与老照片的对比可以很快发现时间的痕迹。发福的身材,不在明亮的瞳孔,笨拙的身体,最重要的是,死气沉沉的大脑。衰老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唯一的好处是,在经历了真么多时间的洗礼之后,生命的广度和深度应该都有扩大。年轻时的狭隘被逐渐打破,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打开第三只眼,可以洞悉一切。世界的发展规律也在随着时间变化,所熟悉的旧定律应该被更新。作者还给出了一个有趣的比喻,用梨树年和苹果树年的更替象征事物发展规律。梨树年里人们更保守,不会发生任何新鲜事,凡是已经开始的继续存在。凡是目前没有的,都在虚无缥缈中积蓄力量。花开的缓慢,过失也不多。但在苹果年里果实接的多,动物会迅速成长。人们会开始新的工程,建新房,周游世界,互相背叛,孩子脱离父母。人们纵酒狂欢,做出重大决策。高潮年和低谷年就跟股票一样彼此衬托,缺一不可。看似有很多不同,但本质都是时间再幕后玩弄把戏。

    活在过去的人抑郁,活在未来的人焦虑。只有活在现在才能充分的享受当下。未来会有低谷也肯定会有高潮,对高潮的期待和对低谷的恐惧应该互相抵消归于平静。而不是忽高忽低心神不宁。希望每一个活在当下的自己都能够和过去和未来和平共处。


    白天的房子,夜晚的房子:

    柏拉图曾主张,诗人应被永远逐出理想国,而波兰女作家奥尔加·托卡尔丘克以其丰沛的诗性想象,重建了属于她的文字原乡,以一名小说家的方式为诗人正名:一种朝向原始状态的回归、渴望找寻本源、重返文学母体的冲动,涌动于诗化了的语言之下。她的小说是诗与神话的合一。

    辽阔、隐秘而丰富,是属于奥尔加的理想国。其文风总在不断唤起我对另一位波兰小说家,布鲁诺·舒尔茨的印象。同样是阴郁的冷感、稠密的意象、繁复的想象,如第一口玫瑰酒的暗涌,使人溺于晕眩与幻象中。又如冰冻大地的锋利边缘,划开你灵魂深处原有的裂缝,你听到了内心那座房子轰然倒塌的声音,又在奥尔加的手中予以重建:人与时间,人与神,人与宇宙乃至与自己之间的关系。

    在她的世界里,时间如同潮湿的雾气般隐晦不明而无所不在,现实、梦境与故事中的时间并不同轨而又相互交织。现实一线中,她创造了年老女主人公的玛尔塔,连同她的过去、现在与将来。时间在她身上似乎是静止的:永远穿着扣眼儿被抻大了的灰毛衣,永远散发着融雪的潮湿气息,讲的故事永远没有开头与结尾。玛尔塔一直是世俗生活中最普通的一个。而关于时间的不确定性,是从脱离现实坠入梦境开始的。梦中的时间变得可逆,可以用夜晚命名白天,以未来代替过去,甚至以死亡的时刻代替出生的时刻。时间僭越了虚实。

    “我总是做不属于自己的梦。它们简直让我活不下去。”

    “难道梦还能是自己的吗?”

    奥尔加同样可以,让时间带我们重返两希(希腊与希伯来)传统,以及文学与哲学的黄金时代。而如今人类的天空,苍白轻浮,贫瘠如荒原。记得柏拉图曾说:世间万物不过是理念的影子与摹本。我们所生活的世界,会不会同样是万物的赝品:现实与虚幻,世俗与圣像在不确定的时间流中交替显现,白天是夜晚重复的梦境。

    在奥尔加的小说中,再现、虚构与戏仿并存,仍然殊途同归地呈现出一个多维的感官世界。关于宗教故事的戏仿中,细节赋予了一定渎神的意味。如帕斯哈利斯所写的圣女传,书中之书,被视为亵渎神圣的东西。再提关于主人公玛尔塔的细节:毛衣上被抻大的扣眼儿,以及身上潮湿的气息。一个视觉上被无限放大的细节,可以从琐细中窥见一个人的全貌,甚至她生活的全貌。一种相当大的叙事密度,会想到天空,想到宇宙。后来她也确实写到了宇宙。人只能窥见宇宙的某种反光,从它细微的颤动与不规则的搏动中想象它广阔的全景,以及它轻盈而坚不可摧的本性。奥尔加所呈现的总是精微处的细节,或是不可存留的气味、声色与光影,我们不可见的地方,不是空无,而是未知的世界。

    纪伯伦说,你的房子是你更大的身体。又或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房子,白天清醒,夜晚昏沉。奥尔加所写的,是如何使记忆中的房子、“文学的房子”得以重建。要知道,真正的毁灭不是房子轰然倒塌,而是一点一点由内而外成为空壳,宇宙的尘埃覆盖一切,混沌,寂静。而这种重建意味着什么:重获一个庇护、寄托、供你做梦之所,回归你必将回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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