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在庄东南方向上的一片潮湿的土地被庄里的人称作“东南湾”,再后来学习了书上的知识后,才知道这一块地方也算得上湿地。苇子林,如果从外观上看给人带来的景致感,就是一片实实在在的芦苇荡。
实际上,在东南湾多处被称作野外的区域中,苇子林这片芦苇荡并没有被孩子们看中,密密麻麻生长着的芦苇,经常被孩子们当作不可轻易探索的区域。在大人们的描述中,里面会有一些野生的动物,里面会有危险的沟沟壑壑,如果自己一个人进去,找不到出来的路,就饿死在里面,被老马虎吃了。于是长久以来,除了每年大人收割芦苇,苇子林总会安安静静地度过每个春秋。
苇子林和大自然一样都喜欢时光静好,但是小孩子和大人们,不这样认为。
苇子林的平静,很多年之后,在一个夏天,被在闸门洞下捉蛇腻了、在苏沟河里游泳腻了、在和坝上下码腻了、在草地上建草窝腻了的一群十来岁的少年,轻松地打破了。
苇子林看似没有入口,却处处都是入口,只要找到一个土埂,就能让孩子们发现了开门的钥匙,钻进丛林。苇子在盛夏繁茂生长,成千上万棵一丈多高的苇子从土里挺拔,直插天空。在孩子们的眼中,躲进苇子林,就是躲开了外界的炎热,躲开了放羊干扰。
南风飒飒,苇子伴随着南风,互相握手表示祝贺。林中的土埂忽高忽低,忽隐忽现,有的挺出水面,有的钻入水下,让我们在想蹦跳的时候,却时刻注意着脚下。虽然外面炎热,林中却有一丝清凉,若是真的弯下腰来,用手去抓那水,便是一种奇异的感触,像是咬到西瓜中最甜的那一口。芦苇中有这一辆,一定是天空中的一群精灵在释放着冷气。这群精灵不仅能够降温,还能散播欢乐,要不然他们怎么能知道,这些小孩会因此而欢乐呢?
夏天的凉鞋,在地上探索的路径,前后大声呼喊着这里的一片新天地,到底是如何的新鲜,不是十步一棵的白杨树林可比,不是密密麻麻的麦地可比,不是浅浅没脚的草地可比,也不是苏沟河中的层层水浪可比。苇子林,如果再多上一片水域,多上一个小舟,变就真成了芦花荡了。有密林,有风,有水,有似胜利的呼声,有丢弃放羊赶着羊吃饱的压力,有摆脱暑假作业未能完成的烦心。
如果苇子林在我们一次探索后就跟我们熟悉起来,那以后会有更多探险和新趣,只是事实把我们挡在了外面。同伴在林中,不小心被断掉的芦苇扎到脚踝,差一点点就触碰到脚踝旁边的青筋,这倒让我们害怕了,害怕这太过于潇洒的地方,太远离了人境,我们最终,还是乘着兴致,怎么样进去,就怎么样回去。有玩的开心,也有玩的留恋。只是依然去接受傍晚还要赶着回家的羊,赶着回家听父母的唠叨,赶着回家做还没完成的暑假作业。
后来竟然就没再去这片苇子林了。
苇子林的时光静好在小孩子们的干扰之后,竟然如经历战火一般,在被大人们的商讨之后,用毒药毒死。我震惊,大人也没解释为什么,我脑海中闪现曾经经历的场景,又想象着经历毒药的苇子林,他们在有土有水的地方,饮着毒药,直面着死亡。喝水,会立刻死,不喝水,会马上死。如果苇子林的小精灵们真的会说话,真的有感情,他们会有一种怎样的恐惧?他们会有怎样的绝望和无助?
十五年了,二十年了,我的苇子林不在了,我的精灵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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