喷嚏是人人皆有的生理现象,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但我每每于自己打喷嚏时那种感受和看见别人打喷嚏的那种表情,实在有点忍俊不禁。那大张的嘴,那响亮的声音,以至于整个面部为配合此行为而出现的形态,特别是如箭在弦上而又引弓不发的那种窘境,足可令人咀嚼与回味。平常一个喷嚏,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爽劲,使我们感到特别的舒坦;还有时一个不经意的喷嚏,可以换来你母亲、你爱人等等亲人们一句真挚的关切:看,又风凉了!甚至有温馨的手来抚摸一下你的额头,让人顿生一种久违的感动。
喷嚏不但是感冒的晴雨表,也是人情世态的添加剂。喷嚏的声音千奇百怪,但无半点虚伪。任何人的喷嚏绝对是真正的喷嚏。但任何人的笑就不一定是真正的笑。大庭广众之下,往往一个喷嚏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也许会使在场的人吃上一惊;也许是一段诙谐的小插曲。还有时的喷嚏甚至会带来无端的祸患,据说“文革”时期有人对着伟大领袖的画像一个喷嚏,结果将自己“打”进了监牢;还曾有某某领导在讲话时一个喷嚏打断裤腰带的笑话,试想那股巨大的气流从一个小孔喷涌而出所产生的力量足以摧枯拉朽倒也可以理解。不过最讨厌的,要数打喷嚏时的附带物——唾沫了,记得小时候咱就把这当成好玩的物事来干,故意来个大口朝天,一声巨雷,漫天细雨纷纷扬扬,令在场的人不由皱起眉头,甚或至于引来白眼或者训斥,不过孩提时代的天真就算是恶作剧也可以原谅。所谓有礼貌的人打喷嚏时至少要转过身,嘴巴朝下或以手遮挡。就象是狗拉完屎以后用爪子在地上煞有介事地扒拉几下一样,以免失了大雅。这也是做人的难处与妙处。如果是异类,打得再多亦无责难,相反还给人带来无端乐趣。有一篇外国小说中,不就是有把香烟塞在狗鼻子上,弄得那狗喷嚏不断让人十分有趣的情节么
喷嚏肆无忌惮地乱打一气那种场合当然是在野外,面对空旷之地大嘴一张尽情渲泻,享受一下痛快淋漓的感觉真之乐也。记得在农村时,听山沟里一个人的喷嚏荡起山间那无垠的回声,顿觉大自然是多么的宽宏。然而现代都市里让人尽情一喷的机会又是何其地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么“远”又那么近,弄不好就会引起不可饶恕的恶果。曾有一小儿发高烧住院治疗,其父一个声如洪钟的喷嚏竟引起患儿惊厥;一旅客被挤在公共汽车里,忍不住一个喷嚏,结果招来一记耳光。契柯夫的小说《公务员之死》中那个小公务员对上司打了个很以为冒犯的喷嚏,结果日夜不安,忧郁而死......这些听起来令人胆战心惊的喷嚏不禁使人产生无端联想,想到人类社会的残酷复杂、苛刻与悲哀。
总之,喷嚏人人不可避免且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它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但却不能随时随地控制。愿你能打一个尽情的、文明的喷嚏。更愿我们能创造一个没有上述那种近乎荒诞的悲剧的文明社会。(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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