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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天使在一起的二十分钟——初见瓦秀塔

和天使在一起的二十分钟——初见瓦秀塔

作者: 李煜垚 | 来源:发表于2017-09-06 20:48 被阅读0次

    大学时候曾经在学校戏剧社参与《和天使在一起的20分钟》在中戏大戏节上的演出。剧中我饰演酒店服务员,瓦秀塔。

    起初看到这个名字,我的脑海中就浮现出了李秀云、张翠兰、王桂芳等一系列土里土气的中文名字,加上其酒店服务员的职位,所以第一次与角色相遇,就直觉地感受到她是个处在社会最底层的小人物。

    剧本中,剧作家给的提示是,这是个上了岁数的劳累女人,声音尖细。由于该角色并不具备任何意义上的美感,完全是被社会折磨后的麻木不仁的老太太,戏份也不多,难度也大,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想演,导演才找到我。接到离自己生活比较远的角色,我既担心又兴奋。一方面,怕没有经历过人物的阅历,无法体现受苦女人的丰富和立体;另一方面能够挑战不同的人生,共情与自己差别较大的角色的心理,从一个完全的陌生人的一段人生中走过去,也让我很期待。

    戏剧讲述了货车司机安丘金和销售乌加洛夫在酒店宿醉后第二天发现自己身无分文,向窗外叫喊借钱后,真的有个叫赫木托夫的人给他们送来了一百块卢布。这让安丘金和乌加洛夫都很忐忑,因为完全不了解此人的动机,后来得知赫木托夫由于六年都没有看望过自己的母亲,以至于母亲去世都不曾尽孝而很愧疚,于是打算将自己的钱拿出来帮助第一个需要它的人。正在此时,恰好听到安丘金的叫喊……

    对于戏剧的男主人公:赫木托夫,我们一开始将其设定成一个单纯的,善良的,有点天真的,像许三多一样的大公无私的人,事实上,这个设定是不够立体的。剧作家给的提示是:他经常出现被某种情绪控制的瞬间,加之赫木托夫在戏剧尾声处的大段独白,很明显这是个有故事的人。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一个改邪归正的人,积蓄了很久的力量,想做件看似疯狂的好事的人,只是做起好事来有些不自信。所以相对于拥有纯净心灵的人物设定来说,他从刚进门到被绑起来的过程呈现,更应该表现出鬼使神差——行为是正常的,态度也是正常的,只是稍微有点不自然。他想搭救安丘金和乌加洛夫,其实是想救他自己。其表演感觉就像《李米的猜想》中,邓超饰演的方文,笑着说李米认错人了时候的感觉——从某种方面来讲,他不仅不认识李米了,也不认识自己了。

    自始至终,赫木托夫都是个心智正常的人,并不低幼,也不白莲花。他只不过不想一开始的时候就告诉大家事情的原委,毕竟6年没有看过自己的母亲,致使母亲离开人世的时候,兜里揣满钱的赫木托夫都没有给母亲尽孝,这让他不想面对。悔恨和愧疚交织让他想以什么方法来弥补自己的过错,于是恰好听到旅馆中有人“求救”,他就将这看做是上天让自己赎罪的机会。只是没想到,“求救”的两个人在得到施舍后并没有领情。他相对于鲁莽的司机安丘金,耍小聪明的销售乌加洛夫,亦或是傲慢的斯杜巴克,还是善良的法英娜都要成熟。

    在我看来,瓦秀塔对于赫木托夫的感情,很可能不单只从一个看热闹的陌生人视角出发,当赫木托夫说起自己的故事的时候,上了岁数的瓦秀塔可能正想起自己那个儿子,虽然这个所谓的儿子整天在身边,却是个打不走的讨债鬼。她多想当初没生这个儿子,多想没嫁给丈夫,多想孩子能不赌博。在瓦秀塔的日复一日重复的生命中,色调都是灰暗的。每天拿把拖布,打扫这个廉价旅馆的酗酒客人的呕吐物,挣着微薄的工资来支持整个一家人的生活,还要面对丈夫的殴打,孩子的谩骂,以及两个夺命鬼无休止地榨取她的钱和她的生命。就因为此,当乌加洛夫企图向瓦秀塔借钱的时候她才显示出本能的防卫和芥蒂,甚至摆出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泼妇样。面对这样的环境,她有条件逃离吗?作为社会最底层的人,如果逃离了,她晚上可能就要去睡大街了,因为丈夫和儿子一定会把她轰出去,她连个住所都没有。没有人能哪怕一点点帮她一把。也就是上帝的存在能让她聊有慰藉,所以她看透了世界的冷漠,才对善良的法英娜揭露新婚丈夫斯杜巴克的丑恶嘴脸。只是在她面前,见过了那么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切丑陋都被她认为事出有因,都是能被揭示和理解的。

    没想到的是,这一天瓦秀塔碰上的一出戏,真的好像是上帝派天使下来了。她要是有这样一个儿子多好啊,哪怕离得远远的,6年也不看她一次,也比日复一日的折磨要强。对于自己的家庭,瓦秀塔不能想,一想就要流泪。面对眼前这个彬彬有礼白白净净的孩子,我竟一开始还说他也是酒鬼……瓦秀塔心里很愧疚。这是瓦秀塔一直以来所期待又不敢奢望的好事儿,陌生人帮助陌生人,瓦秀塔在全剧中起了点题的作用。

    印象中越是那些过得不好的女人,越肥胖。但是因为我的脸有轮廓,不显胖,所以我大概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增肥10斤。虽然不多,但是很明显脸圆了。为了塑造这个角色,我特地向学校招待所的经理借了一套服务员的衣服,外加一双布面拉扣鞋。总觉得还少点什么。因为瓦秀塔这么大岁数,活得这么不如意不顺心,早就“不用顾及外形和脸面”了,所以即使穿着打扮夸张也不会觉得别扭。于是我特地准备了一双亮紫色的长腰袜子,随着走路时隐时现,尽显窘态。由于饱受生活的折磨,所以瓦秀塔有很顽强的生命力,她算得上是个勤快的女人,有着劳动人民的质朴,只要当她戴上胶皮手套,拿起拖布扫帚,她就动作麻利,显示出足够的经验。由于戴着胶皮手套,瓦秀塔的手也是“支棱”着的,向于是之老先生致敬。

    在排练过程中,我也遇到过无法逾越的瓶颈。瓦秀塔一上场就要“气不打一处来”地问乌加洛夫,“可以打扫卫生了吗?”我一直找不到“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此时导演让饰演乌加洛夫的演员在我上台之后往地上吐口痰,当作为瓦秀塔的我看到他这个行动后,一下子就激起了我的“烦了吧唧”的感觉,内心潜台词自然变成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不讲卫生的酒鬼,好好的房子都让你们糟蹋成什么样了,我还得给你们恢复原样,我恨不得让你把自己吐得痰舔干净……”从另一个侧面说明,要想塑造好舞台人物,与同演者之间的交流与适应也很重要,在真听真看真感受之后,就会自然而然产生出相应的情感体验,进而进一步地指导体现,于是“气不打一处来”便浑然天成。

    和瓦秀塔的相遇让我体会到了生活的不易,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样。展演当天,同学的家长也来捧场,若干年后我再偶然机会见到那个家长的时候,她第一句话对我说的是:你就是当年演酒店服务员的那个老太太的姑娘吧,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一直有印象。虽然大戏节并没有取得什么成绩,但是一遍一遍磨剧本的回忆是我最值得珍惜的一段日子。

    套用黄宗洛老先生的一段话结尾:“作为一个话剧演员,我天赋极差,但是我相信勤奋,不是一般的勤奋,而是着了魔地爱角色,以至于肯于把自己的整个身心都交给角色。要有一股子傻劲儿,如醉如痴,若癫若狂。让角色借演员的身躯和心灵还魂在先,大有神仙附体之感,我认为,这就是我们演员所努力追求的美好的创作境界。”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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