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海》篇幅不多,几乎一口气便可读完。但因为其中涉及到很多老渔夫和鲨鱼之间辛苦的搏斗和一次次受伤的剧痛,我有好几次暂停下来,断断续续才算是读完了全书。
老人为什么能在大海中带着无比坚决的决心和鲨鱼搏斗?
书中,老人的一句话给出了答案:“人不是为失败而生的。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给打败。” 这句话反映了老人的人生观,但海上的老人仅仅是为着这个人生观而战吗?
我想不完全是,很大程度上,老人在为男孩而战。
老人就像男孩的“精神父亲”。男孩不顾家里反对,想成为一个像老人那样厉害的渔夫。他崇拜着老人。
老人在大海中与大鱼搏斗时,自言自语地说:“我跟那男孩说过来着,我是个不同寻常的老头儿,现在是证实这话的时候了。”
显而易见,老人在海上之所以能展示出无比坚决的决心,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身教胜于言传,他要向男孩证实自己曾说过的话。
文中说:“他已经证实过上千回了,这算不上什么。眼下他正要再证实一回。每一回都是重新开始,他这样做的时候,从来不去想过去。”
老人要为男孩树立起一座精神的丰碑。每一次面对挑战,都是重建丰碑的时刻。老人不因过去曾经上千次为男孩做了榜样而停滞不前,在每一次新的挑战面前,他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因为一次的放弃,很可能会抵消过去无数次的成功。
一个人无论多么有多么优秀的品质和才干,也不能保证自己会永远成功。有一天,他可能会因被打垮而失败。但是,在老人的内心世界中,成功的反面并非失败,而是放弃。
书中有一段老人与男孩的对话,给我印象尤深:
“可顶好的渔夫是你。”
“不,我知道还有比我强的。”
“哪里,”男孩说,“好渔夫很多,还有些很了不起的。不过顶呱呱的只有你。”
“谢谢你,你说得叫我高兴。我希望不要来一条大鱼,大得能证明我们都讲错了。”
“这样的鱼是没有的,只要你还是像你说的那样强壮。”
“我也许不像我自以为的那样强壮了,”老人说。“可是我懂得不少窍门,而且有决心。”
在一个男孩的心目中,他的精神父亲永远无人能及。“强壮”作为父亲留给孩子心目中的第一个意象,很可能被孩子认为那便是父亲之所以厉害的秘诀。但老人非常求实地说,“我也许不像我自以为的那样强壮了,可是我懂得不少窍门,而且有决心。”
这句话,点出了作为精神父亲的老人,身上所集中具有的几项特征:强壮、能力、决心。一个人不会一直强壮,有一天一定会衰老,但是最不会随时间褪色的,除了他的能力,还有决心。这是老人能留给男孩最重要的精神财富。
这也是一个父亲能留给孩子的最重要的精神财富。
在《老人与海》这部小说中,老人并非被塑造为一个完全的硬汉形象。很多处,我看到了他内心温柔的一面。对男孩,他的温柔更是溢于言表的。书中有这么一段:
他推开门,光着脚悄悄走进去。男孩在外间一张帆布床上熟睡着,老人靠着外面射进来的残月的光线,清楚地看见他。他轻轻地握住男孩的一只脚,直到男孩醒来,转过脸来对他望着。老人点点头,男孩从床边椅子上拿起他的长裤,坐在床沿上穿裤子。
老人走出门去,男孩跟在他背后。他还是昏昏欲睡,老人伸出胳臂搂住他的肩膀说:“对不起”。
“哪里,”男孩说。“男子汉就该这么干。”
这段话,描写了老人在一个寒冷的天色未亮的清晨唤醒男孩的过程。整个过程都很轻柔,他“光着脚悄悄地走进去”,“轻轻地握住男孩的一只脚”,男孩起身后,他“点点头”,两人走出门后,他看到男孩昏昏欲睡,便”伸出胳臂搂住他的肩膀说:「对不起」。“
很多父亲也都有过唤醒孩子的经验,看到这段描写,不知会有何感受。
原来,一个好父亲,是可以既那么温柔地爱着孩子,又无比坚决地为孩子做人生的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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