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边上有个狗窝,里面还铺着毯子。我直接把毯子咬着拖到货柜底下。晚上躲在货柜底下睡,安心。
人畜得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这是我目前得出的生存之道。
白天我蜷缩在阳光底下,懒洋洋地晒着。这其实是一种假象,真象是我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灵魂脱壳的问题。
有一次,白色的狗崽爬到车顶上,又想抓后视镜上的红飘带,结果“咚”的一声跌到地上,像个婴儿似的嗯啊嗯啊地叫了好久。
我觉得这种震荡应该是有效果的。我直接爬到货车上,往下望,倒吸一口凉气。三米?四米?两只狗崽好奇地抬头望着我。我以一种勇敢母亲的姿态傲然地直线垂体落在它们面前,傲然的姿势没保持住,痛苦的惨叫本能地从身体内部发出信号。
我的灵魂能感受到肉体的疼痛,即使这肉体不属于我的。而且我把它整成了瘸腿的狗公主。
司机,哦,姐夫叫他小宋,拿了碘伏给我消毒,还抹了药膏进行了包扎。我摔断的腿等着自然愈合。小宋看起来很忠厚很腼腆,那双眼睛是很漂亮的,当他凝视的时候,他的瞳孔里反射着光的,眼角总是天然地溢满了笑意。他时常把我抱在怀里,放在膝盖上。我借着这具肉体第一次如此肆无忌惮去读一个男人的眼神。
原先小宋喜欢丢球给我玩,如今只能赏赐给两只狗崽。毕竟我现在奔跑的姿势大煞风景。
小宋每次开货车出门,一出去就是一个星期,回来基本只住一晚又得出去。他以车为家。
我的实际行动也对两只狗崽进行了良好的家教,它们没有模仿妈妈进行高空飞将尝试,只局限地上打滚、追逐玩乐。
停车场隔两天就会出现一辆极其拉风的奔驰跑车,车上下来一个很精致的女人,把一堆食物投放在停车场门口。以前听姐说这是一家设计公司的老板娘,还经营着几家餐厅。有一家是快餐厅,姐夫和司机经常光顾。
这时四面八方的流浪狗就会聚集来,分享这堆食物。我从没看过它们争抢食物,反而相处的十分友好。
我在寻找狗崽的身上到底烙着哪只流浪狗的基因。谁也无法想象这么漂亮的狗公主生的两只狗崽颜值太低了,当然只是针对它们的妈妈相比较而言的。
姐姐姐夫回来的时候,我就快速跟过去蹲坐在公司门口。
“妈打算把丫丫转到某市的大医院。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能就这么躺着?”姐姐抽噎着。
“这县城的医院除了拍片验血,我就看不出什么能耐了。不应该拖延时间了。”姐夫一仰,那杯烧鸡烧到肚子里头去了。
“妈说了,只要丫丫醒来,她想出去就让她出去,不再逼她了。”
“小丫头片子从不知外面的世界不一定有多精彩,一定也丑陋险恶不堪的。”
……
我已经记不起我与妈妈争吵的一幕了,每当想着妈妈守着病床掉眼泪,我就止不住地悲伤。如今我除了躲在停车场晒晒太阳,除了每到饭点填饱肚子,除了思考下一次灵魂出窍的行动,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狗公主怎么啦?是不是看不到丫丫又流泪了?”姐姐永远与狗公主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那是远远的怜悯与爱。
“这狗咋丢了魂一样?”姐夫说。
我反而一愣,为什么这么说。是因为我的魂不在这儿,一直在四处游荡吗?
没几天,停车场聚集的流浪狗越来越少,据说都被城管的抓起来了。
奔驰女投放的食物剩余的越来越多了。
有一次我吃饱了,远远地看见城管的车往这边开。我发出信号,快速往货柜底部钻。小白早跟在后面钻进来了。小黑还在贪婪地啃骨头。“汪汪汪!“我大声地叫了。该死的狗崽,居然不听使唤。
直到车子停下来,车上几个人人拿着网兜下来,前后包围了小黑。尽管几次小黑跑出了包围圈,它没有钻货柜底下。小黑很快落网了。沉沉的圆滚滚的身体把网兜的杆子都压弯了。
小黑被带走了……
(故事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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