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历山苦郎
小时候不知老为何物
就像撒欢的牛犊
不理解绳索下的老牛
当手杖牵引着
白胡子爷爷佝偻的身躯
向大地膜拜的时候
我意识到了老
不过
那只是离我遥远的一帘暮色
小时候我不知道死亡
就像炉灶里的火焰
根本无法去理解
火焰下面的灰烬
当一束白纤
在悲伤的唢呐声中
把白胡子爷爷
拽进坟墓的时候
我意识到了死亡
不过
那是离我很遥远的一曲挽歌
当妈妈爬在床上起不来的时候
我理解了老
但老并不可怕
因为还有妈妈在
当我身穿缟素
手挽灵纤
把妈妈拽出破窑洞时
我知道了死亡
原来死亡竟是那么沉重
从此把我的心
压得终生都无法轻松
……
夕阳无限好
那是挂在远山顶上的一幅图画
只是近黄昏
却是沉入岁月之下的一曲咏吟
我很平凡
所以就应该像骆驼一样
在永远也无法到达终点的跋涉中
倒毙在途中的地平线
我很平庸
所以就不应该期望
能在别人的褒贬毁誉中永生
我很世俗
但却不愿以死亡
来换取一块青碑
在荒草湮没的坟头
去祈祷无解的苍穹
我不愿意
在死亡 光临寒舍时
给人生贴上一枚虚度的标签
因为
我在活着的时候
终将梳理了思索
耕耘了生活
当我意识到
死亡即将拥抱我的时候
突然想到了
孩子们在我死后的心情
他们会像我么
但愿不会
但愿他们不要像我
在妈妈死后
竟无法自拔地悲伤一生
我希望我的孩子们
对死亡
能有一个平静的领悟……
死亡
应该是
生命旅程终点的一个神圣
我想
大凡一个人
在跨过死亡这道门槛时
都应该
会有一个说不出口的希望
我也有……
我希望在我死后
孩子们
能到我曾经耕耘的旷野
引吭放歌一曲
晨曦下的萋萋芳草
能到我蒙尘的破纸堆里
翻阅出一篇
月光正在偷阅的文章……
尽管我不想
也许是无法说出口
但我仍然希望
这种死亡前的希望
能是一种
对后人的馈赠
而这种馈赠
则应该是一种庄严
应该是一种凝重
应该是一种释怀
更应该是一种神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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