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怀念自己的童年?
像我一样强烈且持久吗?
童年对人生的影响,
绝对超乎你想象......
今年春节,除了回家探亲,我还了却了一桩夙愿——参加了呼声持续一年的小学同学会。近二十年的东飘西散和各家自有安排的春节让同学会组织起来十分艰辛,最终成型的也不过是个微型聚会,7男3女,勉强凑够一桌,遗憾定是有的,不过,聊胜于无。
二十年未见带来的些微生疏和尴尬很快被几个生性活跃的分子化解,吃吃喝喝,放肆大笑,从小聊到大,从南扯到北,从东侃到西,所有同学会该有的氛围在一片火热中持续到深夜,而我的思绪和感怀却延续到今天。
提起小学和终生难忘的童年,感觉久远得是一个世纪之前的事。除非主动被问及,我很少和现今身边的亲友主动提起那个我出生并度过人生头个十年的特殊环境,那个特殊历史背景的产物,那个遥远孤独得像世外桃源的地方,因为唯恐自己描述的失当,引起他人的不公正评判会玷污甚至亵渎了那片神秘到近乎神圣的绿洲。特别遗憾的是,9岁多举家迁离后,我再也没能回去过。关于那里近况的点滴,都是从亲朋好友回访后的口述及他们的照片记录中得来的。带着沧桑历史感的破败、萧凉、冷冷凄凄,是我对那个地方现在的感受,但在记忆深处,它却是个单纯、质朴、有温度的有血有肉的地方。我一直庆幸,自己80年代的童年,虽可能不及生在都市中心的孩子那般物质充盈、眼界开阔,但尽在咫尺、唾手可及的大自然,却给我和我们的童年披上了一件别样的、泛着绿光的外衣,那是一段有机纯氧、无毒无害、纯真率性的最接地气的时光,其影响深远到我们的一生。
上世纪60年代中期那个特定的历史背景,造就了中国经济史上一次规模最大的工业和人口迁移。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人响应中央号召,怀揣着国防强国的纯粹梦想和崇高信念,将自己及子女、孙辈的人生和“三线建设”这几个字眼,恒久的绑在了一起。是的,我们的人生就这样在80年代初,在那样一个幽静得鲜有人知的青山绿水中拉开了帷幕。
匿于崇山峻岭间 被青山绿水环抱 入厂那座桥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我家和外婆家那栋楼都分别是一栋有着长长走廊的类似筒子楼一样的四层灰砖楼。每家各有厨房,但共用一个不远处的公共卫生间。邻居门彼此熟络,见面总会亲切微笑问候。我家和外婆家都住在各自楼房的一层,我家在右数第三间,紧挨着养大狼狗和大白鹅的卢爷爷。门前是条长长的河,每天出门都能听到潺潺水声。河对岸是厂里的主干道之一,主干道外是座不高的山,楼后则是另一座不高的山。外婆家在一层右侧尽头,也是那栋楼所有住户必经的头一户,每到饭点,细长狭小的厨房里总是飘出诱人的香气,她的好厨艺也频频得到邻里的肯定和夸赞。
外婆家附近现在的模样 最熟悉的那栋楼——外婆家侧影奶奶家则因爷爷的干部身份,安在了一个有着独立围墙和铁门的三户小院里,每户都是三室一厅独立厨卫,门前一汪睡莲池、后院是开阔的葡萄架、蔬果地及三个连在一起的私家家禽圈的标配,我快乐童年的记忆一直都和带着傲娇的小虚荣心推开那扇荣耀的大铁门,进入那个一般人慎入的院落捆绑在一起。铁门外是一大片宽广的空地,紧邻着一排弃用的车间,旧车间里锈迹斑斑的各式车床和滑轮机械,是那时我们眼里全天下最高级帅气的玩具。车间门口左侧堆放着结实的铁管,管口直径约有脸盆宽,右侧则是离开老厂后再没见过的类似长方体的、接近我们一半身高的大铝块,阳光下熠熠闪光,在我们看来全是沉甸甸的金银财宝.就在那片广场上,某个暴风雨将临的傍晚我和爸爸一起放飞了那只黄色老鹰的风筝,也是在那片广场上,我和女同学们跳过皮筋、扔过沙包、跳过房子、滚过铁环。
爷爷家温馨小院不在童年的点滴随着笔尖滑动一起滚落,和正在书写的我一样,面带微笑也无法停止。
全厂2000多人,共用一个还算宽大、每天在固定时间开放的公共浴室(当然男女分区:));那个需要爬好长一段阶梯才能到达的来宾食堂,总会在下午出品可口的酥饼和各式点心;那个因年幼体弱频繁光顾的医院坐落在很高的陡坡上,恐怖阴暗的记忆里有我5岁腮腺炎被护士扎了十针而不入的痛苦和爸爸急性阑尾炎手术时我的恐慌焦虑;单身宿舍旁边的锅炉房,每天傍晚都会热腾腾、湿乎乎、闹哄哄,络绎不绝前来打开水的人来了走,走了来;还有幼儿园里的跷跷板、旋转椅,近旁的电影院,不远处爸爸和妈妈各自的办公室等等等等。当然,所有这些都要让位于我人生的第一座学校,那栋两层楼的红砖楼,前面是宽广操场和单双杠。印象里家长们都好忙,六七岁的我们尚不会骑自行车,于是在公交稀缺的年代,我们所有人都选择步行三四十分钟去上学。南方潮湿雨多,父母禁止我们雨天离河太近,恐有山洪突临带来危险,但晴天时我都喜欢沿着家门口的河堤走,上学时要经过当地农民的打谷场和一条清澈见底、小生物畅游的小溪,放学时,我喜欢和同学结伴而行,摘点野花染指甲或是从路边稻田里捞几只黝黑蝌蚪带回家。那种心灵的愉悦和享受,似乎后来的人生里再没有任何事任何人带来过。
永远的小学 梦中的篮球场 潺潺河流但我不能继续自私地霸占你们的目光,你们的时间,于是决定对故土的描写到此为止,将那表说三天三夜也道不尽的感情封存在记忆最深处某个角落……
楼间荒草及人高 时间和屋顶都去哪了? 共用走廊热闹不在思绪被强行拉回现世。
约摸十岁左右,我们三十来个出生在同一家医院,甚至同一个医生接产的孩子,随家人一起带着专属我们的记忆离开了那个美好静谧的地方,来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和其他一大批和我们有着相同背景和成长经历的孩子们成为了新同学、新朋友,共同谱写了一段杂糅的、更错综复杂的少年记忆。
再后来,成年的我们各自纷飞,在东西各方、南北半球继续着自己的人生,彼此音信越来越少,直到这两年才托微信的福,一个接一个重新复联。
家庭变迁的不同,求学历程的差异,生活环境的变化造成了老同学们各自迥异的人生轨迹。有人平顺,有人坎坷;有人发达,有人落寞;有人儿女双全,有人情感波折;有人一路笑着来,有人一直哭未断。当重度抑郁、坐牢、吸毒这样的字眼飘进耳朵,我的心不能自已的开始抽痛,眼前闪过的是那些个遥远又熟悉的名字和他们稚嫩阳光的脸,多希望上面洋溢的灿烂笑容能永久驻留……
已过而立之年的我们,眼角已爬上浅浅鱼尾纹。生活给我们在各自课堂上不停上课,让我们不断尝试、调整、妥协、放弃继而开始新的尝试。我们习得很多新法也摧毁很多旧识,在声声叹息和又哭又笑中,一次次递上自己的答卷,交由生活评判。
当看过人生三分之一多的风景,儿时的片断渐行渐远,我默念祈祷,既有望你我安好这样的俗愿,更为让温热记忆温暖日渐沧桑的心和愈发麻木的灵魂,有空常联系、有难多帮持!
我闭上眼,有个小姑娘和一群小伙伴嬉笑着冲上山坡,采摘自己认为最好看的花枝编成花环戴上头,神采奕奕地坐半山腰草坪上聊着笑着。正午时分,他们唱着歌谣沿小路下山,身后是漫山遍野的火红杜鹃,头顶是炎炎烈日,天空不时有鸟群掠过,山下的河流和若干溪流潺潺全年无休……
那个小姑娘,就是我……
破窗残框 青苔霸占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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