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有个小伙子给我讲了一段他经历的极其短暂的恋情,我至今记忆犹新,也颇受触动,有好几次想把它写下来,正好这段时间比较清闲,我就来写写——
小伙子是个90后,在普通工薪家庭长大,母亲是全职太太,父亲是国企职工,后来国企改制,父亲下岗,家庭收入缩减,不过对他的生活并无太大影响。2009年,他考入大学,攻读一冷门工科专业。
不过,比起完成学业,他更想谈一场恋爱,他太想谈恋爱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过年给祖坟烧香,别人许的愿都是保佑大吉大利发大财,他许的愿是列祖列宗保佑今年交个女朋友,自高中开始,愿望从来没变过,也从来没实现过。
其实他是个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的小伙子,大概是食欲太好,身上堆积了些多余的肉,再加上青春期满脸长痘,追女生的结局是被迫认了很多姐姐。
大学毕业后,找工作成了一大难题,冷门专业找工作更是难上加难,对口单位就那么几家,要么条件差难以接受,要么门槛高进不去,无奈之下他只好去做一些销售类的工作,虽然嘴皮子利索,但对金钱没那么热爱,所以干得并不出色。后来在别人的引荐下,他以“临时工作人员”的身份进入一家事业单位上班,薪资低于父亲的退休工资。
父亲闲来无事,便经常盯着他。见他悠闲地玩游戏,便责备他不务正业,花那么多钱读个大学出来,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还整天不思进取;见他整夜开空调,便抱怨他工资低还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见他不搭理长辈,便数落他能耐不大脾气倒不小。父亲还时常在他耳边念叨谁当医生了、谁当老师了、谁考上公务员了……总之,在父亲眼里,这个由他供养出来的儿子不太争气。
纵使父亲的敲打他可以不予理睬,领导的一番话他不能再置若罔闻。
事实上,他在单位混得还不错,业务熟练,跟同事相处得也很愉快,年终的时候还得到了分管领导的肯定,不过分管领导是这样说的:小X,你虽然不是我们单位的人,但你工作干得不错。临聘人员跟正式职工干同样的活儿,享受的待遇却相差甚远,而且,始终是个外人,不过这就是现实。
更何况,作为男人,以后还得承担养家糊口的责任。
经过充分了解,他发现从客观上来讲,公务员其实是性价比还不错的工作,尤其是对于他这种学冷门专业,除了本分、踏实没什么特长的人。
但在成为公务员之前,他还得过关斩将,因为他只能考高分扎堆的三不限岗位,得比其他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他开始着手准备,但他打算考到外地去,他知道如果考上公务员,父亲必定会换上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孔,不过他不喜欢那样,他想离开家过清静日子。
就在那个夏天,有个女孩来给公司办理业务,经办人刚好是他,见她第一眼,他眼前一亮,她穿着白色裙子,五官不算特别出众,但很耐看,性格也很温柔,是他喜欢的类型。不过办完业务,她很快就走了,他也没理由去要她的联系方式。
第二年初夏,又到了办理公司业务的时候,他隐隐期待她再来。后来,她真的又来了,经办人也还是他,不过业务量增大了,当天办不完,他让她留个联系方式,他办完了通知她过来领取回执单,于是两人加了QQ。
由于是同龄人的缘故,两人除了对接业务,还聊了很多其他话题,聊得很投机。
有天晚上,她在QQ上对他说: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追问:谁呀?她回复:你看我怎么样?他激动得有些失控,但还是继续回复:你真看上我了?别开玩笑哦。她说:我说真的,看得出来你是个很踏实的人,还很有趣。
那个晚上,他兴奋得失眠。第一次有女生向他表白,而且还是他心仪的女生,之前因为追不到女生一度很自卑,不过从那天晚上开始,一切都不同了。他想了很多,甚至还设想了他们结婚以后的生活。
他们又聊了很多,他得知她不愿离开家去外地,他也没底气说服一个女孩跟他去外地从头开始生活。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明白谈恋爱不仅需要花钱,而且得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他还在奋战公考,已经从前两次的失利中总结出了很多有用的经验,离上岸不远了,但还得运用题海战术。对此,他从不抱侥幸心理。
他当时面临两难的处境:如果顺利与女生相恋,则要生活在父亲的唠叨声中,就算考家乡的公务员,一方面是难度更大,另一方面是很可能要去又远又偏僻的乡镇,跟考去外地有什么区别呢?外地还有更多岗位可选择。如果坚持要考去外地,则只能选择跟她错过。她已经25岁了,女孩子的年龄很宝贵,经不起蹉跎。
他艰难地做了决定,但他打算送她一份礼物,以感谢她的肯定与喜欢。
那是夏末一个月色很美的夜晚,他们第三次见面,第一次单独见面,其实她就住在离他家并不算远的街道。他把精心挑选的一支口红拿给她,她接过后提议两人在街上走走,她其实早就猜到他的决定了。两人边走边说话,他已经忘了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当他抬起头时,看到通往他家的台阶就在前面,便对她说:我到家了,你也快回去吧。说完就径自走了,上台阶时,他能感觉到她还站在原地,一直望着他的背影,但他竟然连头都没回。
说到此处,他有些懊丧,说:真是没跟女生交往过,不知道怎么跟女生相处,那天晚上起码应该送她回家。
我问他后悔当初的决定吗?他说谈不上后不后悔,那是很单纯、很美好的经历,至今想起来,依然觉得那晚的月色很美,这就够了。既然两人在客观条件上无法走到一起,何必要去谈一段短暂的恋爱呢,更何况她年纪也不小了,她是以结婚为目的的,耽误一年半载再让她来恨我?她在一定程度上治愈了我在感情上的自卑,我没必要去伤害她。
我惊诧地看着他,毕竟他不止一次表示羡慕渣男的生活。随后他补充说:不要以为我有多伟大,我当时想的是考去外地后,就在当地找个合适的女孩谈婚论嫁,这样省得麻烦,也没有心理负担。
我一直都想找个女朋友,她对于我来说,确实是个很大的诱惑。不过,我也看过了不少烂尾的爱情故事,”有情饮水饱“?最后基本上都变成了“贫贱夫妻百事哀”,还不如在最美好的时候打住呢。他又说道。
后来他们之间的联系自然慢慢少了,没过多久,他在外地上岸成为一名公务员,再后来,他跟一个当地女孩结婚了,她也结婚了,如愿留在了她父母身边。
现在,他们各自幸福的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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