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老师教数学,是我刚转学到山东老家遇到的第一位班主任。
他着白色衬衫,穿白色旅游鞋,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令我喜欢。更让我喜欢的是,他有一双爱笑的眼睛,和蔼可亲。就是这双爱笑的眼睛蒙蔽了我,心里不设防,感觉到单老师一定很好“欺负”。
初次领略到单老师的不善,是在一天下午的第二节课上,天异常炎热,我利用课间休息,去学校商店买了支雪糕,还没吃完,上课铃响了。我又舍不得扔掉,拿到教室,放在书桌里,准备偷偷吃完。哪料到,那节生物课临时串成了数学课,老师的身影出现在班级门口,我急忙把咬下的一口雪糕,含在嘴里,不敢咀嚼,腮帮鼓鼓的。单老师往讲台上一站,笑眯眯地环顾了下四周,转身在黑板上出了几道题,让大家拿出本子演算。他走下讲台,在教室里巡视,不着痕迹地在我身边走了几个来回,时不时看看我前后左右同学演算的情况,然后站在我旁边,提问着同学们。我眼巴巴地瞅着雪糕一点一点化成水,也不敢再咬一口。我狠狠地偷偷瞪了单老师一眼,却被他那双爱笑的眼睛撞见。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走向讲台。此时,我才恍然大悟:单老师是故意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在课堂上吃过东西,上课专心学习。
接下来,我见识了单老师的各种不善。他有一把戒尺,是他惩罚我们这帮淘学生的得力助手。据说那把戒尺是他在曲阜上大学,特意去孔庙求来的,上面密密麻麻篆刻着《论语》的部分篇章。上课爱说话的孩子,单老师会让那孩子在课间或者自习课时,去他办公室大声朗诵戒尺上的《论语》;不完成作业的,单老师除了让其把作业补完,还外加抄写戒尺上的《论语》若干遍;上课爱搞小动作的,单老师会让他下课后用戒尺拍苍蝇,一直装满他给的小瓶子……但是,我却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把戒尺和哪位淘孩子的手心、屁股、亦或与讲台黑板亲密接触过。
然而,有一次,戒尺在单老师的挥舞下,和讲台、黑板来了次拥抱。发出的声响,震呆了全班同学。那时期中考试成绩刚发下来,我考得很差,班级倒第九。下课后,班级里淘小子就围着我转,一唱一和,“东北客(kei),喝(ha)凉水”,“你这东北丫头片子,跑俺这来充山东大嫚,有本事别考这么差,别当花边”,我气得眼泪直掉,从座位上站起来,挥起拳头就要往上冲,单老师推门而进。原来,有同学看情况不妙,跑去把单老师找来。
他板着脸,快速走到讲台前,拿起戒尺往讲台上一拍,全班肃静,都急忙回到自己座位上,坐好。他那双含笑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这就是我教的学生啊?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你们非但不帮助月英同学尽快适应这的学习,反而嘲笑她。我为你们的行为感到羞耻。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们是一个集体,不是一盘散沙。”说完,用戒尺拍了下黑板,指着黑板上方那个大大的“静”字,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你们都是祖国的未来,要记住这个静字,青年人要争分夺秒地学习,而不要做其他没有用的。”
多年后,单老师那双含笑的眼睛,那把戒尺总会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不善之中隐藏的爱,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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