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梦魇 梦魇

至今为止，林西都会在每个梦魇潜进的黎明醒来。所以，林西不怕那个梦——

他就在一米开外。悠闲地抖着腿。西服裤子发出极其轻微的悉索声。他未经邀请，他全身漆黑，他一言不发，他阴气森森。他是死神，林西知道。就像他清醒地知道自己陷入了梦魇。

呼吸成了一件艰难的事。在死神冰冷的注视下，挣扎显得徒劳。

林西把力量孤注一掷的集中到右臂，祈求晃醒自己，逃离死亡的梦境。动了！一点点！钝痛的肺部注入了一丝空气！但指尖的动作根本无法撼动林西陷入梦魇的身体。

林西拼命吸气，口中发出了巨大的喘息声，一米远处，那条裹着黑色西裤的腿抖动的节奏纹丝未变，不快一分不慢一秒。

没能醒来，肺部的钝痛弥散开来。大脑反倒无比清醒。梦里，林西不用戴上他的高度眼镜就能看到自己身旁那个身着合体黑衣略显瘦削的似乎没有温度的男人。

林西的肺部火焰般燃烧了起来，挣扎着吸进的一丝空气似乎只是为了让他看清那条生死之间的浅灰色边界。

也许边界一直在那里，只是现在我才看到——林西想。

肺部的炙烤慢慢化成了一种醉人的温度，又散成一团褐色的雾，越来越暗，越来越浓。

忽然，身体失重般坠落。是坠落，也是自由。睁眼时，已是一个从没见过的空间，空荡荡，冷清清，没有高低远近，没有天地风云。时间、空间如果存在的话，也一定换了某种陌生的形式。林西忘记了呼吸，似乎也不再需要。

“哎！”一声悠悠长长的叹息风一般吹过。林西确凿地知道，这是死神的叹息。声音寒冷而空明，慈悲又魅惑。

他为刚才的挣扎感到羞耻。他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像一片被风霜镂空的叶子，筋脉分明的玲珑了起来。他新的身体毫不犹豫地追随着那寒冷而空明，慈悲又魅惑声音，向未知的时空更深处飘然而去。

脸部传来的刺痛像针，忽地就刺破了这个世界的壁垒。一下，两下，伴随着“喵呜”的声音。哦，那是猫宝带倒刺的粉色舌尖。林西的记忆在微微刺痛里苏醒了。好了好了，就来，知道你饿了！

睁开眼睛的林西抬起无力的手，温柔的抚摸猫宝柔软的脊背。穿过沾染了微尘的玻璃窗跃上床的阳光均匀的撒在林西和猫宝的手上和身上。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林西欠身顶了顶猫宝冰凉湿润的鼻尖。

“喵呜！”猫宝跳下床，把林西引到空了的猫碗边，抖动的尾巴轻轻扫着林西的膝盖……

“喂，灵儿，是我，林西。猫宝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今天，就给你送过去吧。”

“好的，今天晚上等你。说好只管三天啊！”

“谢谢你，灵儿！”

吃饱饭的猫宝蹿上林西的腿，呼噜呼噜撒着娇，一双猫眼望向林西，忽然深邃了起来。林西紧盯着猫眼，好像这样猫宝就能读懂他想说的那句话，放心猫宝，我会去接你。

猫宝伸出舌头，在林西的脸颊轻轻一舔，留了个刺痛的印记。也许你是懂的吧？林西分明在猫眼里看到一丝狡黠的空明和魅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