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的其它方面,某种程度的单调、机械是必须忍受的,但是思想决不能包括在内。胡思乱想并不有趣,有趣是有道理而且新奇。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幸就是有些人完全拒绝新奇。——王小波
复习的决心
我们救护所和汽车连,油库,修理所共同组成了后方保障群。所以营区之间离得比较近。根据老班长的说法,前面两周都会比较折腾,等一切事情都捋顺了,训练按部就班开展了,就不会觉得真的忙乱了。我也不清楚还要折腾什么,心里就是想着,吃饱,睡好,赶紧开始复习执业医师吧。
《红楼梦》里无稽崖上无材补天的石头要去人间体验富贵场,温柔乡,可是僧道二仙却齐憨笑道,红尘乐事虽有,却又与“美中不足,好事多磨”八个字紧密相属,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好。美中不足,好事多磨,这八个字仿佛道出无限辛酸,同时也让人有所释怀,已经出来驻训了,考试能不能如期参加还是个未知数,可每天就那么闲游浪荡又让我心有不安,心有不甘。索性,就去磨吧。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自己的坚持一直让我倍感骄傲,直到读到一篇文,也更加想清楚一些事(知乎七万赞:你思考问题的方式决定了你的层次),当时我能看到的是环境的种种不合适,周围也有人以环境为由劝我放弃该放弃的,但是我“听了大多数人的说法”,也“参考了少数人的意见”,最后“自己做决定”,我不但要考,而且一锤定未来,把考试意义提升到是否在未来继续自己的专业。这也是当时的复习动力非常强的一个原因。那时候,我能够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了,属于一个行动派。
但是我不找事,事来找我。随后的几天,挖排水沟,拍土袋,拉围墙,总也少不了叫上我。我也逐渐认识到,在官多兵少的医院,我们新学员是宝贵的劳动力,浪费了岂不可惜。我也学着领导,打着“多学多体验”的旗号劝自己,就像军校里无数次公差时干事们讲的那样,“抱着学习的态度干活”,这样即使没有改变“劳动”的本质,确实让人有了行动的理由,所谓名正则言顺,说的也是这个道理。于是,上午下午都没时间,我心里急着复习进度,只好在中午开始看书。
在干活中我也继续观察,想着每天有趣的事。比如,院长安排一个任务要战士们执行,但是常出现的情况是,院长看了结果非常生气,开始批评大家,我在一旁看着,细细想着也觉得有趣,问题出在哪呢,出在听话死板,不领会目的和意图,所以事情只办了表面,没有实际完成,我是没有指挥权的,也不想指挥,索性就跟着随大流,听听看看,每天也把时间打发。
领航员
一切都差不多了,营区帐篷外围也用铁丝网围了围墙一样,营区还有了大门,根据各个单位的特点,利用钢管焊接的各种样子,门外有鲜明标语,门岗拒马一应俱全,院子里石头上画着,树枝上挂着各种标语图画,起初我觉得有点形式主义,但是真的置身其中你会发现,房胚不好,但是装修能把它变成宝。
各个营也开始了训练,这一天,所长把我叫了过去,让我和司机小军一起出去探路,探什么呢?探各个营的训练地点。原来训练是在各自划分好的区域里进行,但是具体在哪属于秘密,自己人也不能告诉,所以就要负责保障的军医——我们,亲自去找,我听着感觉两眼放光,心想,正愁着没意思,这个游戏挺好玩啊,像藏猫一样。
“没有个地图啥的呢?”
“没有,哦,对了,有个简图,你注意一下,这有个信号塔,这条线不能过,有个XX旅在附近打靶,那是他们靶区。”
“哦哦,好的”。我接过抽象的地图,就上车和小军出发了,我们一起坐着一辆老救护车,说它老,是因为已经用到空调坏掉。
“你知道往哪开不?小军”我有点担心。
“啊,我知道怎么出这个林场,不是说就在林场外面么,出去再说吧。”
路上颠簸不平,我也不担心小军是个新手司机,只是嘱咐他,能慢就慢点。我们路过几个发电风车,绕过坦克营的营区,径直出了林场。原来林场外面,是一片军马场,确切地说,以前是,现在就是一片草原。草原一望无际,蓝蓝的天空下,白云或如层层酥饼,或像团团棉花,我还在沉醉这种“大漠孤烟直”给人的舒畅感,小军问道,“军医,下面咋走啊?”
“别慌,我是受过训练的人。”没错,我没有说谎,我在大学里是学过地形学的,虽然这是我唯一一门挂科补考的课程,但是两次的学习经验和补考的耻辱,都让我深深地铭记了每一个知识点,要观察地形地貌特点,寻找规律,我望了望眼前几乎一样的大草原,心想,算了,还是找北吧。
“咱们往南开吧!”
“军医,那边是东!”
“啊,你咋知道?”
“因为我们在南边,出了林场是反方向往北,所以你指的方向是东。”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走吧……”
我在心里反复记忆,总算辨清了方向。草原上的坡度是很不容易察觉的,你一眼看到的可能是远处隔着一个坡的另一个坡,只有当车开过去的时候,你亲身体验到起伏以后才会觉察。好在,有民房几个,有菜地若干,有羊群几堆,我们逐渐在东面发现了四个单位的训练地点,最东面是蓝军。说来也巧,他们互相之间也不知道彼此在哪。
然后我们又折返向西,在大水泡附近找到了红军,那张简图,我逐渐绘制清楚了。中午没处吃饭,就在红军这里蹭了顿饭,还发现一个跟着走的大篷车,里面居然可以炒饭、煮面。外出保障经常碰到的问题,就是到了饭点,无处吃饭。所以碰上某个单位的熟人叫上你吃顿便饭,是很给面子的。下午我们在大水泡附近呆了很久,因为天气很热,这里有个湖,周围就很凉爽。
之后的几次外出保障,都是我去的。因为大家不知道地方,我带着司机走,凭感觉认路,逐渐有点领航员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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