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比知识重要，善良比聪明重要

这是2015年施振强在浦江县教育系统干部学习会上作的题为《智慧比知识重要 善良比聪明重要》的即席讲话。

智慧比知识重要，善良比聪明重要

施振强

　　我平时一般都穿登山鞋，今天穿上皮鞋到浦中来跟校长们交流，因为我面对的是博学多才的校长，所以，我想穿得正统一点，以表达我对浦中、对学校的敬意。

　　坦白地说，到学校来讲座还是很紧张，对基层领导来说，最不愿意去讲话的地方就是学校，最不愿意面对的听众就是博览群书的校长，何况我今天刚开完乡镇书记晨会，没有时间让我理下思路。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这个在讲台上“身经百战”的人竟然也“心生不安”，所以我叫司机把车停在校门口，让我再思考几分钟，再理一理思路。

　　今天我想和校长们探讨的问题是，学校是做什么的？孩子进学校来是做什么的？这个问题，在座的校长们心中不知已经思考过多少次了。所有人都会回答，孩子进学校是求学的，这是一个标准答案。没错，到学校就是求学问。但是，除了学校的标准答案之外，我还能说点别的内容吗？我想，站在围墙外的思考角度或许看法会不一样。我认为孩子到学校是学做人的。也许有人会说这个县委书记又讲空话、官话了，但是我想，如果学做人是空话、官话，那这个空话还真不得不说。

　　战国时期屈原的《离骚》中有这么一句话：“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意思是：为什么从前的这些芳草，变成了现在的荒蒿野艾？这难道还有别的缘故？都是不爱好修洁所造成的祸害啊！这让我想到，那么多天真浪漫、纯洁无邪的学生进了我们的校园，为什么有些孩子的人生道路会过早枯萎呢？我想，孩子没有学好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家庭，二是学校。我今天特别想说，学生到学校来，其实是学做人。有人说学校能够提供的就是求学，就是做学问。我看不，求学只不过是学做人当中的一个环节而已。

　　古人说：“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构成一个人完整而独立的人格有许多方面，但不外乎三个，就是知、仁、勇，简单地说就是智慧、仁义、勇气。在此，我也想从这三个方面谈谈。

一是 知者不惑，智慧比知识重要

　　知识固然重要，但智慧更重要，走好人生之路更需要智慧。有智慧的人首先应该是有知识的人，这个知识又分为几大块，常识、学识、见识等。我们说求学，学校无疑是最重要的。虽然有些知识在家庭、在社会中也能够获得，但学校采用系统化、理论化的教学，是获取知识最系统、最密集的地方。

　　如果不学习，有时候连常识的东西可能到老都还不太知道。我这人生性愚笨，我妈妈一直叫我“石头”。我和你们说个小故事，我现在已经是知天命之年了，但我竟然不知道宾馆里一个小小的牙膏怎么打开。无数次在宾馆里，我都不知道怎么把牙膏挤出来，有时甚至用牙齿咬也无济于事，因为在卫生间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后来偶然发现，只要把牙膏盖子倒过来一戳就行。这种常识性的问题可以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中很快就学会，可凭我个人的实践体会，几十年了才感悟到，可见学校教育的重要。

　　学校当然要教育孩子知识和学问，但这只是获取人生幸福的一种手段、一种技能，学校更应当告诉孩子们的是，什么是幸福的人生，告诉孩子人生的幸福和成功靠什么，人生的价值是什么，让孩子懂得人生道路的方向。而知识无法认清方向，只有智慧才能指明人生方向。试问：权力大就幸福吗？钱多就幸福吗？中国现在缺少一种正确的幸福观。我们现在什么都变了，特别是年轻人缺乏一种主流价值，很多人眼中只有钱，金钱崇拜充斥着很多领域！如果一个国家盛行金钱主义，那我想这个民族也没有未来。

　　我这个人对有信仰的人，不管你信仰什么，只要不是信邪教，都有一种敬意。一个有信仰的人是一定值得尊敬的人，一个有信仰、有追求的人，他的内心一定是强大的！

　　我小时候喜欢读书，但家里穷买不起书。在乡下我天天跟泥巴打交道，七八岁的时候，我只要用眼睛一看就知道哪一块泥土下面的泥鳅多。我把泥鳅挖出来后，好好晒成干，拿到集市上去卖，然后用卖泥鳅的钱买书。这个智慧就是通过大量的实践得到的，我这人知识少，但有一定的判断力。而很多从学校出来的人虽然知识面丰富得不得了，但是傻乎乎的，因为他们缺乏一种综合运用知识的能力。比如现在有一种现象，就是一个小学生也能忽悠一个女博士，要知道1个博士生的知识比10个、100个小学生加起来也多得多。有人说“知识就是力量”，但我更赞成“智慧就是力量”。在今天，知识获取并不难，难的是智慧的培养。尤其是互联网发展到今天，知识在网上全都是，这是一个知识爆炸的时代。现在缺的是根据现有知识，形成对价值取向的正确判断，对是非善恶的判断，这是一种智慧。如果在课堂上还是采用大量知识满堂灌的形式，那学生本身的个性、创新、自由和判断力就消失了，“高分低能”、“书呆子”就是这样“炼成”的，这需要引起我们的重视。

　　今天的中国，考试还是有很重的份量，考试的指挥棒，我还真改变不了。我只是想说，我们的学生在学校里学了很多知识，天文地理什么的，可是对生活的体验，对是非善恶的判断力却越来越弱了。有了那么多的知识，对方向的判断却一下子没有了。我的记忆力很差，开车的时候根本记不住路。但是，只要太阳一出来，我的整个方向感就出来了，虽然不记得具体的地名，但开车的大致方向不会错。因为学校的地理学习让我能判断，我的位置应该在什么地方，我应该往哪个方向开，太阳就像指南针一样让我掌握大方向。所以我说判断力非常重要，遇到问题的时候，如何凭借这么多知识，那么多学识，形成判断力，也就是智慧，这很重要。以我个人的体会，所谓智慧，就是要把学过的知识进行梳理，形成清晰的条理，转化为自己的东西并且运用自如。简单地说，智慧就是运用掌握的知识和经验形成准确的判断力，进而形成正确的决断力。

二是 仁者不忧，善良比聪明重要

　　现在很多人一天到晚忧心忡忡，他们忧个人的得失、忧事业的成败，其实还是一个“贪心”在作祟。我曾经到过欧洲考察几家企业，它们很多是百年老店，生产的产品独一无二。在他们的介绍中，都说我祖辈有什么产品，被英国皇室采用；我父辈有什么产品，被法国宫廷订购；我这一辈有什么产品，已经超过了爷爷、爸爸这一辈，规模没有扩大，却越做越精致。他们的坚持不懈、精益求精正是他们长盛不衰的原因。还有一个小故事，曾经有一个法国人和一个中国人在我面前争论。那个法国人在巴黎开了一家小小的食品店，生意特别好，每天排队的人很多，但他每天只供应200份食品，卖完就没有了。那个中国人建议扩大规模，在法国主要城市都开连锁店，这样既满足了顾客的消费需求，自己也可以多挣钱。那个法国人马上回应说，“不不不，我需要的是如何把我的食品做得更好，保持对顾客长久的吸引力。”这法国人给我们的启发是，当前经济面临艰难，做企业的要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一年内开一百家店重要，还是一家店开一百年重要？这不仅是做企业的人要思考，甚至是每一个中国人都应思考。这就是价值取向，这就是智慧的问题。

　　贪婪是失败的因子。我们很多企业，取得了一点点成功，就拼命到银行贷款，到私人那里借高利贷，盲目扩大再生产，意图一夜暴富。殊不知，就算以前成功了九次，第十次一次的失败就足以导致前功尽弃。无论如何要清楚经济危机从来不是生产短缺的危机，而是生产过剩的危机。我们需要的是对产品精致化、个性化、品牌化的追求，而不是粗制滥造。做精致比做规模好，做长远比做眼前好。

　　所谓“仁”，我想应该是善良、诚实这些品格。我曾经听一位老板讲过，他原来有一位很好的朋友，曾经合作了很多次，但最近疏远了，因为看清了这个人的本质。一件事情是，有一次一位70多岁的老奶奶，来到他朋友的公司讨要拖欠了几个月的工资，老奶奶视力不好，一直在玻璃门后面张望，他朋友一出来，立马上前讨工资。他朋友认为老奶奶影响了公司的声誉，对她破口大骂。第二件事是，这位朋友分明还欠了他6000余元的尾款，但每次都装作不知道一样，想赖掉这笔账，对朋友的“小聪明”他不愿揭开，但这让他很难受。跟一个人格有缺陷的人合作，这位老板说他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几百万的单子就因为朋友对老人的责骂而“打水漂”。

　　所以我想说，知识不能弥补道德的缺陷，道德却可以弥补智慧的空白。未来的竞争不是你死我活，而是合作双赢，因此善良、诚实、对美好事业的追求永无止境！

　　

三是 勇者不惧，执着比权谋重要

　　“不忧”表现在善恶是非上，而“不惧”则表现在意志力这个层面。孟子说“我善养吾浩然之气。其为气也，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孟子告诉我们一个人要善于培养浩然正气，敢于坚持正义，为正义献身。

　　我很多时候总是在感叹，在愤愤不平，为什么我们当中一些德艺双馨的人读了这么多书、这么聪明，却斗不过社会上的一个土豪呢？土豪在我们面前吼两声，亮亮肌肉，我们一些人就无声无息、大气不敢出了呢？我们一有才，二有德，为什么德才兼备却总是胆小怕事、战战兢兢？这就是意志力的问题。今天我们很多善良的人、聪明的人就是因为缺乏意志力，最后在土豪的攻击下败下阵来。

　　我在几次党课中都曾讲到，关于领导者的个人品格，可以归纳为五个方面：第一，强大的意志力；第二，悲悯的情怀；第三，宽阔的胸襟；第四，广博的知识；第五，务实的作风。具有强大的意志力，是成为优秀领导者的第一要素。我们这几年打下这么多仗，靠什么？当然要靠智慧，靠策略，靠战术，在整个战斗过程中创造了一系列经典的范例和战术。但是我要说的是，决定成败第一位的是强大的意志，那就是战斗决心。一旦下决心，那么战斗一开始，在这个过程当中占据第一位的就是战斗意志，第二位才是战术战法。两万多家水晶加工厂要整治，一是敢不敢治，二是能不能治，前者是意志问题，后者是智慧问题，那么多后台老板，那么多关系户，那么多土豪，那么多红顶商人，那么多黑恶势力你敢不敢碰？意志力是靠信仰支撑，靠信念坚持，意志力来自对这块土地的热爱，对这方百姓的赤诚，如果你没有这个信念，你不可能这么强大，在困难面前，你就会被摧毁。

　　白天我们要豪情壮志，晚上就需要战战兢兢。在白天，我一定要把豪迈、激情传递给我的战友，让他们感觉到有我这个县长或书记在，就有一个坚强的后盾；晚上就要非常认真分析思考面临的困难，从而形成周密的思路战术。我刚才讲过，一个博士生也会让一个小学生忽悠去，哪怕你知识再多，最后你只能流你的眼泪去！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每当看到社会的公平受到践踏，每当看到我们的百姓受苦，每当看到弱小的人受到欺侮，我们会流眼泪。但就是有一条，男子汉人前不流泪，哪怕流了你也不要掉下来，一定要撑住，这也是一种意志。

　　所以，优秀领导者还要有悲悯的情怀，没有这种情怀，你就不可能为百姓做事！我们不能只是流眼泪，还需要有强大的意志。如果我们每位干部都是唯唯诺诺、战战兢兢，那谁来捍卫真理？中国历史发展到今天，大浪淘沙，那些靠无法无天、靠欺骗、靠关系逞能的人肯定是行不通了。我曾经对机关干部说过，我们队伍不缺智者，缺的是愚公，你们搞关系，比得上楼忠福吗？他又怎么样？他向全国全世界公开宣告反传统，他说一定要富过四代，真的实现了吗？而曾国藩，正如他所说“唯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他时刻教育后代要务实守信、懂规守矩，他的后代已经到了第六代，代代都有名人出。

　　任何挫折都不要泯灭你心中的善良。初中毕业后，我没上普通高中，就在家干活了，但是妈妈瘫痪、哥哥瘫痪，我怎么办？打铁去！我就去找我叔叔，叔叔也是一个残疾人，他每个星期都要把鸭蛋拿到城里去卖，我就叫他帮我买去安徽太平的车票。结果叔叔在车站看到永康一中高考复习班的招生广告，他知道我没有上过高中，但差11分就高考上线了。我这叔叔车票没买就回来跟我妈说，你的儿子还是要去读书，让他去考大学。结果一不小心我考上了浙大（前杭大）。

　　“逆境时要特别坚强，顺境时要特别感恩”。这是从一个让我至今难忘的半块发糕的故事中感悟到的。我的亲戚是村里唯一一个开车的，这在当时算是了不起的人物了。我要出远门去城里，奶奶专门做了6个包子，亲自带我把4个包子给亲戚，托他把我带去城里，另外两个留给我。可是到了下午，亲戚被公社的领导叫去运东西了，左等右等，他叫我自己坐车去城里。那时去县城4点多钟是最后一班车，我也不知道在哪里等车，所以最后也没等上车。我就开始走路，走了三十多里，到了一个叫十里亭的地方的时候，天已经很黑很黑，而我又累又饿，就在这个凉亭里休息。刚好有一个老人也睡在那边，他看到我那个样子就分了半块发糕给我吃。吃了这半块发糕，我又有力气了，继续走了十里路，赶到了永康县城去学校报上名。我至今都在想，半夜里送给我半块发糕的老人究竟是谁？我在永康报上特意发了一篇文章，寻找那个晚上给了一位落魄少年半块发糕的老人在哪里。可惜一直没有找到，现在时间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可能再也找不到了。这成为我一生中永远的遗憾，看来我已没有机会表达我的感恩之心了，每每想起，内心都隐隐作痛。我也很理解当年亲戚的处境，因为一个公社干部在他心目中就像上帝一样。在当时的情况下，一个农民能有机会与公社干部套上近乎，这不是什么罪过。

　　让感恩刻在心底，永不磨灭；让怨恨留在沙滩，随风飘散。唯此，我们的内心才会永远强大，我们的意志才会无比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