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午后的阳光迅速离去时,我怕父亲无法抵御阴冷,率先搀扶着他回家后,晒太阳的大叔大婶,打扑克下象棋的大哥大姐们也陆陆续续地回家了。此时,下午四点半左右,比起半个月前晒太阳的时间,缩短了一半的时间。我知道,冬天来了。
八九点的太阳尚且带着寒意,我想再等等,老父亲急不可耐,吃过饭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以为他要去卫生间,却看着他指着窗外,话虽然说不出来,意思就是让我带他出去溜达。
虽然可以自由出入,但是依然回不去包头。我本来就是随和之人,知天达命,遇见事情往好处想,包头那边虽然不能和媳妇团聚,乌海这边却能够陪伴老父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既来之则安之。
我领着老父亲慢悠悠地踱出小区,来到洒满阳光的海北大街,这里没有车也没有几个人,满大街的阳光仿佛都归了我们父子所有,偶尔窜出一条流浪狗,父亲便惊喜地大声喊着,驻足不前,停下来看着那只略带惊恐的小狗,直到它躲进树丛,我们才继续往海北大街的尽头踽踽而行(用词不当?我领着父亲,两个人的影子在斜照的阳光下,重合在一起,身边没有人,远处有,很远很远)。
爷俩走了很长时间,我也怕老父亲感觉孤独,温度上来后,便带着他去了早市。这里热闹,用人山人海形容不为过,小贩们的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顾客更多,尤其是经历了十几天的闭门不出,在冬菜摊位前围满了人。
豆腐摊上,东北豆腐比其他的豆腐要好卖的多,老板和他母亲两个人都忙不过来。我的头发已经老长老长了,父亲的身躯也佝偻着,我们就这样满市场旁若无人地转悠着,时而跟熟悉的人打打招呼,时而在琳琅满目的摊位前驻足。
快十点的时候,我想老父亲应该累了,便抄近道回到小区,现成的马扎子,在老地方开始晒太阳。并排距离大概有十米开外,也有一个老太太在晒太阳,据说这个老太太也有九十多岁了。老人们都是一声不吭,享受着温暖的阳光。我也打开手机,回回消息,证明我还存在。
美好的时光只持续了二三十分钟,东边台阶上的挖掘机就开始施工了,钢铁与石头的碰撞,发出各种巨大的声音,伴随着挖掘机的轰鸣声,老父亲便开始焦躁起来。昨天已经把沙枣摘光,再没有什么东西拿来安慰他了。
就在我手足无措时,对面单元窗口传来萨克斯吹奏出的美妙音乐,仔细听,悠扬悲伤的《可可托海牧羊人》,老父亲这才坐定,只是还在四处寻找,不知道是在寻找音乐声,还是在寻找他内心中那个熟悉的身影。
挖掘机的声音很大,足以盖过几个老人的攀谈声。萨克斯的音乐声却具有穿透力,一音一符清晰地穿进我的耳朵里。扭头看老父亲,两只脚来来回回地打着节拍,看来音乐不只是能够吸引我一个人。
老太太却不堪忍受挖掘机的噪音,示意她的女儿带她回家。看着别人都走了,老父亲也忍不住站起来,往前艰难地走了几步,回头看看我,等待下一步行动。
难得的好天气,没有一丝微风,这对于从小到大尝惯了凌厉西北风的我们来说,简直就是奢侈。不知道未来这种好天气会不会频繁光顾,希望这个冬天不再寒冷,让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心中渴望的那份温暖。
不知道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什么时候来到,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带着老父亲去凤凰湖看雪,尽管他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可我还是想带着他去一趟,那里是故乡记忆里最美的地方,在这个老天赐给我们美好的机会里,寻找内心里尚未失去的快乐。
这个冬天,无论天气好坏,我都会感恩这个世界。
冬天来了,冬天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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