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2006年农历七月十五去世的,这个日子也是我母亲的诞辰,说来好奇怪。母亲说:这是你爹怕我忘了他呀。
父亲离我而去已15年了,时间并没有治愈父亲去世给我带来的忧伤,相反随着年龄的增长,对父亲的思念却与日俱增。父亲的音容笑貌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
父亲是个木匠,在我们这儿邻里八村的,砍房架,打家具是把好手。心眼实,干活肯出力,又不挑吃喝。大家都愿意雇他干活
那时候,工钱低,刚开始两毛钱/天,最多的时候涨到一块五/天,挣到的钱还得上交30%给生产队,叫“抽积累”,“八大匠”管理是那个年代的特色。即使这样,也使我们家的经济条件比一般人家好上不少。
父亲人缘好,每每晚上出工回来,都有人送几个苹果,或几捧花生。而这也是我们孩子最高兴的事了。那个时候就觉得老爹太可爱了。每每嘴馋的时候,常熬到半夜,等爹爹回来。
父亲很注重兄弟姐妹感情。父亲兄妹6人,父亲最小,但父亲却是帮助他们最多的人。
记得二伯在盐厂退休后,举家回农村,也没有房子,是爸爸找了几个发小和朋友帮忙盖的。没吃过二伯家一口饭,也没要过一分钱。我三姑家远在陕西农村,家里孩子也多,狠贫困,爸爸总是往那儿邮些鱼干儿,花生仁儿,花生饼什么的,十几年来从没间断。最困难的时候,让三姑带着三个孩子回来,供吃,供住。一住就是小半年。后来,三姑还曾对我说:多亏有你爸这个弟,要不我都不知道这些年怎么熬出来。
爸爸因为常年在外耍手艺,家里的农活反而不会干了,常常只是给妈妈打下手,也的确不是种庄稼的好手,也因此两人常伴嘴。
父亲对姥姥家非常好,妈妈兄弟姐妹10个,姥爷死的时候,还有5个没成家,是爸爸妈妈帮姥姥撑起这个家的,先后帮姨姨舅舅们成了家,还帮3个舅舅盖了房子。姥姥对父亲的喜欢超过了他自己的孩子。
爸爸很孝顺老人,虽然大伯,二伯都是工人,每月都有工资,但爷爷奶奶仍选择和我们家在一起。大伯和二伯也从没给过爷爷奶奶赡养费,爸也始终没提,有时妈唠叼,爸就说:别和他们一样,咱不也挺好的吗?就当爹妈就养我一个。
记得印象中最深的一件事,姥姥是在旗人,喜欢抽烟,抽了一辈子,每每到我家小住的时候,爸爸临上班前总是给姥姥卷好十来根纸烟备着,省得姥姥卷。但他走后,姥姥又给拆了,再加上些烟丝,重新再卷起来。问她为什么?姥姥笑着说:你爹卷的烟,烟丝太少,就抽个纸的味道,不够劲。又嘱咐我们几个别告诉爸爸。这个秘密直到爸爸晚年才知道。
爸爸很爱我们几个孩子,从不打骂、呵斥我们。更多的时候是妈妈扮演“严父”的角色。小时候,因顽皮惹祸,没少被妈妈修理,爸爸总是护着。等到稍大的时候,每每妈妈要打时,就撒脚丫跑出去,在离家一里地的河边等着爸爸回来,然后,爸爸牵着我的手一起回家,妈妈气也消了。
爸爸不喝酒,但抽烟,抽得很凶,早年条件不好时,抽的是家里自己种的黄烟,等到条件好些的时候就抽卖的卷烟,我现在仍记得香烟牌子“松实”,“红嘴鸟”。
爸爸身体一直很硬朗,一辈子沒扎过针,吃过药片,从不知道头痛脑热是什么。偶尔因咳嗽到医院检查却查出肺癌晚期。全家悲伤之余,选择隐瞒病情,医生建议保守治疗。我们几个孩子也尽可能在他余后的时光里多陪伴他,孝敬他。
爸爸是个不善言谈的人,从来不会表达对母亲和子女们的爱。
在他生病期间的一个星期天,我在菜园里侍弄地。爹那时还能走得动,声音已嘶哑,我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这是以前从没有的事,好像是要和我说些什么?我说,爹,你有事?他看着我,点着头,表情是那么的严肃,那么的郑重。我拉着他坐下来,听他诉说。大致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让我孝顺妈妈,说妈妈这辈子净跟他遭罪,没享过福,让我答应好好对待妈妈。二件是让我尊重大姐,大姐为哄我们四个孩子,没念上书,爸爸心里一直内疚。
听爸爸说这些话后,我才知道,原来爸爸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就是不说。
最终,经过两年多的治疗,也没能挽留住老爹的生命,老爹还是离我们而去了。
但,值得告慰的是:老母亲八十多岁身体还硬朗,子女们都孝顺他。我们兄弟姐妹也相处融洽,从没红过脸,吵过架,日子过得还可以。
愿父亲地下有知,也安心了。
父亲,你的儿子永远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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