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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看过卡夫卡作品的朋友,在阅读过程中一定对作品会有这样的感觉:悲观、失望、毫无出路。这种感觉在西方现代文学作品中并不少见,甚至是一种主流,而卡夫卡的作品给我们的压抑感似乎更为浓重,更具有悲剧的性质。卡夫卡式的悲剧究竟有着何种魔力呢?本文将和各位从《审批》这部作品出发,探讨这个问题。
以下是本书的一个大致情节,看过原著的朋友们可以跳过,没看过的朋友可以先行了解,这里我隐藏了绝大部分细节,不会对之后阅读原著造成影响:
《审判》这部作品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在一个看似人民安居乐业,法制完善,社会秩序稳定的国家里,某大银行的襄理约瑟夫·K,在一个普通的早晨无缘无故的遭到了逮捕。主人公一直想弄清楚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到底是谁控告了他,什么机构在负责审讯等等问题,而这些至关重要的问题却无人知晓, 甚至连逮捕他的监察官和对他进行审理的预审法官也不能肯定他是否有罪,是否有人控告了他。甚至,预审法官连被告的身份都不知道。尽管主人公愤然抗争,极力游说,试图澄清自己是清白的事实,然而一年多的奔走呼号却全然徒劳无益。最后在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K被莫名其妙地处决了。
何为悲剧
既然我们要理解卡夫卡式的悲剧,那对于“悲剧”我们首先要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这是非常有必要的,并且对于阅读大有裨益。
目前学术界对悲剧起源的认识,一般是从古希腊的酒神颂歌开始。酒神颂歌一开始是一种赞颂酒神“狄俄尼索斯”的祭祀歌曲,讲述酒神在尘世所受的苦难,以及教人种植农作物的故事。因其情节丰富深刻,后期引申出了很多戏剧作品,其中“悲剧之父”埃斯库罗斯的诸多作品构成了悲剧艺术的最初形态。它以悲剧性的矛盾最为戏剧的核心冲突。其中一类描述人类在矛盾中所经历的种种挫折、失败、磨难、奋斗和反抗;另一种风格鉴于异己势力的强大,而使得整个作品被黑暗笼罩,因而通露出很深的悲观色彩。所以悲剧也有积极和消极之分,而无论哪种风格,人们都能在悲悯、同情的基础上产生激愤、抗争等一系列积极的情绪,并产生深刻的思考和美学价值。
卡夫卡式悲剧从总体上来说是消极悲剧的典型。卡夫卡大多数作品的主人公都被种种异己力量所征服,作品中到处笼罩着苦难、不幸和灾难。世界到处充斥着与人相对立的神秘力量———公共权力、法律、家庭、职业,令人生畏的异己力量无处不在。人完全丧失了主体性,被各种异己力量追逐、控制、压迫。在孤独与无名的恐惧中本能地挣扎,试图去达到某种自己并不太清楚的目的。但结果不仅徒劳无益,反而往往陷入更进一步的非人化:分裂、变形、死亡等等。
卡夫卡式的悲剧内核
卡夫卡在生活中就以一种悲观苦闷的悲剧意识,与困扰他的外部世界保持着一种平衡。在卡夫卡笔下,他从不指出任何解决问题的出路,相反,还把所有的道路堵死。他揭示了现代人的悲剧处境所达到的深度和面对矛盾所表现出来的绝望,并且揭露了他无法忍受的生活中的全部可怕的真象。
K莫名其妙遭受逮捕,不知其自身犯了何种罪,不知诉讼起于何处,不知执行审判的法庭在哪里。他只知道自己被捕的事实,之后K从一开始的不懈,到之后多方奔走、左冲右突,向所有一切可能对自己的审判有所助益的朋友、机构、陌生人求助。在这期间,K无数次看到曙光,无数次以为自己抓到了救命的稻草,明白了整个法律体系运转的规律,但也无数次被现实狠狠的嘲笑和玩弄。如此循环往复中,K失去了一开始面对逮捕者时的傲慢;失去了在“法庭”上据理力争,发布慷慨激昂的演讲的勇气;失去了在复杂且看不到边际的法律机器中,保持理性的耐心。
K逐渐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是无法与那个至高无上的庞大而荒谬的组织相抗衡。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仅被变成了整个法律体系的同谋者,而且也是任凭那个庞大而荒谬的组织随意摆布的东西。他开始更多地审视自己,在他的眼里,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朦胧、模糊、变化莫测和黯淡无光。最终除了对法庭龌龊不堪的内幕有了深刻的了解以外,所剩的只有精疲力竭的麻木和绝望,等待他的就是死亡,轻描淡写的死亡。
K 的性格中还曾有强硬和抗争的一面,但在其付出所有可以付出的努力之后,他依旧无法从现实中找到自己被起诉的原因,最后转而向自身寻求自己罪恶起源的答案。从对法的不公平的愤怒抗议转为对自我的谴责,因为他从中看出,自己是个不干净的人,由抗法转为服法,等待面临最后的审判。在人与外界异己力量的较量中,人终将被压倒,毫无还手之力。
在文中那个专制、腐朽、荒谬的社会里,法和法律机构作为人的产物,已独立于人,并且异化成了一种压迫人、剥削人的自由的非正义的庞大机构。它不仅能把“人”变成“物” 的奴隶,而且最终能使人变成“非人”。被当作奴役的对象,毫无自由尊严而言,更无从与其对抗。
卡夫卡的悲剧内核不是恶本身,而是恶的不可克服,恶的不可克服就是人生的至暗时刻。卡夫卡认为,消灭恶是人类天真的幻想,完全公正的世界在他看来是不可能的。他对改革缺乏信心,“每次真正的革命运动,最后都会出现拿破仑……革命的浪头过后,留下的就是新的官僚制度的淤泥了”。
卡夫卡的作品中,人往往都在面临一种同自己敌对的、莫可名状而强大无限的力量,法庭不过是它的一种形式。在卡夫卡手中,法律和权力的形式也是被绝对化、抽象化了的,只有这样,才能直接表现出生活的本质。一个孤立无援的人去抵抗现实无济于事,这个音调强烈地响彻在小说《审判》结尾的部分,这是卡夫卡的“弱者”世界观的体现。这种世界观,经受不住他身上那种抗日持久的折磨,终于由反抗转而变为服从和妥协,使关于斗争无意义的思想占据其思想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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