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个城市，天空也蛮蓝的呢。
苏燃把头探回来，一只手拉开背包侧兜，掏出连线耳机戴好，这次她选了一段不常听的旋律，觉得这样更配陌生城市一些。
因为是从起始站上的车，现在公交车上还空着很多位子。
又过了两站，一个男生独自上了车。
黑色休闲裤，黑色卫衣，还有纯黑色头发，却唯独瞳孔的颜色很淡。
苏燃只是瞟了对方一眼，就又把视线转向窗外了。
黑色执着男并没有坐在空着的位子上，而是半倚靠着站在车门附近。
可能是很快要下车的人吧，苏燃这样想。
313号公交车的全程要一个半小时，几乎绕完了这座城市的整条海岸线。
车程还没过一半的时候苏燃就睡着了，清醒之后觉得浑身酸痛，座椅靠背简直太硬了。
“终点站到了，都准备准备要下车啦。”司机师傅喊道。
那个男生竟然是到终点站下车，他站了一路！苏燃边在心里暗暗惊讶，边收拾自己的两个背包。
车停稳后，后门就打开了。
男生先一步下车，但却没有直接离开。他在等人。
苏燃慢吞吞的跟着走下来，背着一前一后两个大包，余光瞥向站在旁边的男生。
男生下意识的把头低了低，眼神稍稍有些闪躲。
“请问松前路怎么走啊。”苏燃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伸手掏了掏自己的上衣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被揉成了球的便签纸，展开之后递给男生看。
男生指了指西南方向的公路，没有说话。
“谢了。”苏燃重新拽好因为重力而向下坠的背包，小心的踏过有点泥泞的路牙，超前走去。
2.
这条公路旁就是海边，当初为安全起见设置的护栏已经明显像这幅景色里的旧物了。这里虽然已经接近城市边缘了，偶尔还是会有车辆经过，多处都是来度假的私家车或是运输用的小货车。
苏燃穿过马路，开始沿着护栏走，这时右耳能清晰的听到海水拂过岩石的声音，今天的风里还算温和，不过这里是禁止玩水的区域，只能在护栏外远远的向下看。可是苏燃现在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海景，她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五分多钟，但是刚刚帮忙指路的男生一直跟在自己身后，隔着十五米的样子，正准确的按着她的步子走走停停。
怎么回事？苏燃心里开始慌乱起来，哪怕脸上丝毫看不出表情变化。
手机在前面书包的内侧，苏燃边走边拉开拉链，然后径直取出出手机，紧紧的握在手里。小声打电话的话对方应该听不见吧。
来之前就先把小姑妈的设为紧急联系人了，按一个快捷键电话就拨通了。
苏燃不知不觉加快了步伐。这时对方也紧跟着提速了。
快接啊，拜托快点接啊。
电话响了几秒。
“小燃？”小姑妈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姑妈!”苏燃赶紧用手挡着，小声回答道。
“快到了么。”
“快了快了，不过有个很奇怪的人一直跟着我，我怀疑他上公交车的时候就盯上我了。”苏燃小心的回头看了看，又把声音压低了些说，“现在还在后面，怎么办啊要。”
“男生么？”
“是啊，比我高整整一个头，现在还在跟着！”苏燃现在的声音都小的快听不见了。
“是不是高高瘦瘦的穿了一身黑，还不怎么说话。”
苏燃一下子停在原地。
后面的人也停住了。
“别紧张啦，那是阿驰。”姑妈笑着说，“他有点怕生而已。”
3.
苏伊智昨天晚上就听说了侄女离家出走的消息，电话里苏燃妈妈的声音听起来简直着急坏了，她就安慰她说不要担心，会让小燃在自己家里住一段时间，等她想通了之后再送她回去。
于是苏燃先是在家门口漫无目的的溜达了几个小时，接到姑妈的电话之后，就立马买了最早一班从上川出发到松塘的火车，忍住睡意，努力睁大双眼往外看，直到天边破晓，楼房渐渐变矮，道路被海水取代。
苏伊智跟侄女通过电话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没出什么事就好。
不过知道苏燃坐上车之后心情很快就从担心变为期待了，她们已经六年没有见过面了，以前可亲了像是同辈的姐妹一样，就算分隔两地也时常通话保持联系。因为苏伊智是苏燃奶奶最小的一个女儿，排行老六，和苏燃也就差了不到二十岁。
在苏燃眼里，六姑妈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阿姨了，都快四十岁了还喜欢每天搭配花裙子和草莓色的发圈，十年前孤身一人来到人口不到两万人的沿海城市定居，一直没有遇到想结婚的人于是就在三十三岁生日那天去领养了阿驰，问她原因，她就回答说因为阿驰是那些小孩子里最好看的。
姑妈当然时常在电话里提到阿驰，可是他不爱被别人拍照，所以自始至终苏燃都不知道令姑妈骄傲的养子长什么样。在脑海中想象过是肯定的，但是时间愈久好奇心就愈重。
松塘市这个季节的海风一直很轻柔，只是到晚上的时候经常会飘起雨点，雨下的不大不下，刚刚好助眠。
“是我叫阿驰去火车站接你的，你俩快点往回走吧晚上说不定下雨，煮好的海鲜豆腐汤在电饭煲里，饿了的话就自己盛好了，我去林叔叔那边拿点野菜回来给你们拌着吃啊，不用等我。”
苏燃挂掉电话，缓缓的向后转过身去，看着那个一直停留在对话里和想象中的阿驰，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举了举手，说了声：
“嗨。”
4.
“嗨。” 阿驰象征性的抬了抬手以示回应。
“那个，你认识我么。”苏燃问。
男生点点头又摇摇头。
苏燃看他没有什么反应，只好先说：“姑妈让我们快点走，晚了会下雨。”
阿驰说，好，然后慢慢的跟上来，指了指苏燃的两个背包说：“我来帮你拿一个吧。”尝试用礼貌化解尴尬。
“这个有点重。”
“没关系的。”他接过苏燃身前的背包，没有背上，而是拎在手里，“走过去大约还要二十分钟。”
“啊好，有你带路就行。”
之后沉默的时间里，天色几乎完全变暗了，海边公路的路灯开始一盏一盏的亮起来，叶柏驰和苏燃的影子正一前一后的在灯光下显现，又在阴影里消失。
海浪的声音被路边的植物隔离开，入耳渐渐变弱了。
“你刚刚下车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谁啊？”苏燃突然问。
“没有这个必要。”他没有因此回头或者停下脚步。
“嗯？”
他没有继续回答，反倒是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讲视线移回到前方，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脚步，说：“”我们要再快些了，云已经蓄满雨了。”
“可是姑妈说你们这儿下的都是小雨。”
“不太清楚，只是今天的云有些不一样，而且周围静的出奇，可能会是久违的暴雨。”阿驰看到苏燃正在用手感受气流，随口问了句，“你喜欢雨？”
“可以这么说吧，我记不清了，好像我从很久以前就关心与水有关的一切。”
不远处的大海正在变成可以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墨蓝色，却还有波涛在一浪接一浪的活跃着。
“到了。”这时阿驰停下来，伸手指了指那栋几十米外的亮着橘光的房子。
话音刚落，一滴雨点就啪嗒的落在了苏燃的鼻尖。
两个人同时抬起头来，就看见成片的雨滴正从从未知的地方向这里降落。
像是诸神的群嘲。
4.
苏伊智赶紧推开门让两个孩子进来，玄关的吊灯又忽闪忽闪的，一到雨季开关的接触就不太好。
“快，赶紧进来擦一擦。”苏伊智从洗手间取过来两条淡蓝色的毛巾，“以为你们能赶在下雨前回来呢。”
“差了一点，快到的时候雨就下来了。”阿驰递了一个毛巾给苏燃。
苏燃接过来，快速的擦了擦衣服表面和头发，把背包往地下一放就先冲过去给了苏伊智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啊姑妈，我真的好想你。”
“我也是啊。”苏伊智用手揉了揉苏燃头发，“咱们家遗传的自然卷。”尤其是淋了雨，头发卷曲的方向已经完全不受控制。
“已经七年没来过了。”苏燃环顾着这栋房子，小巧的客厅里没有电视和沙发，只有一张铺着桌布的茶几，上面摆着书和各种各样的植物，相反厨房和餐厅倒是出乎意料的宽敞，一看就是经常在家里做饭吃的格局。
“不是怕你想起不好的事情么，所以就想等你长大些再让你来玩好了。”
“原来的房子嘞？”
“卖掉了。这里是租的，你高一那年搬来的，我想先把钱攒着，等阿驰毕业了再换个大点的房子。”苏伊智看着苏燃还湿哒哒的头发，“行，先别说多了，我先带你去房间换一下干的衣服，咱们再边喝汤边聊好吧。”
苏燃点点头。
“阿驰也是，换好衣服就下来一起吃饭。”苏伊智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这是一栋两层建筑，不过每层的面积都不大，所以几乎没有什么繁复的装饰，大部分都是生活必需品，其实苏燃刚刚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郁的海鲜汤的味道，还好昨晚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多塞了些零食在包里，坐车的时候吃掉了，现在还不是特别饿。
小姑妈走在前面，上到二楼的天花板有点低，需要微微弯下腰。
“喏，就在左手边。”
“姑妈你睡哪里？”
“在你斜对面，阿驰住一楼，他说上楼梯每次要弯腰很难受，所以就同意他霸占一楼了。”
苏伊智把两只包放到房间的桌子上，说：“你慢慢换衣服吧，我们在楼下等你。哦对，洗手间两层都有，这层的在我屋里，晚上你要用的话直接进就行，不用怕打扰我，我睡的沉。”
“唉？姑妈，这个为什么挂在这里？”苏伊智刚要关门出去，就被叫住了。
苏燃手指的是一个在挂在床头正上方的装饰品，一大只，很显眼的橘色救生圈，仿佛是整个素雅的房间里唯一一个明媚的颜色了。
“哦，这个啊。”苏伊智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这里的房东以前好像就是当救生员的，你知道的嘛，我们临海城市，一热起来就有很多游客来下海玩水，救生员还算是热门职业呐。当时觉得毕竟是长租的人家的房子，还是不要随意改变房东的装修了，所以这些都没有动过。”
“好漂亮。”苏燃抬手抚摸了一下救生圈的橘色表面，好像有一阵冰凉感穿透指尖。
可是为什么有，熟悉的感觉。
5.
匆忙离开家的时候没想这么多，打开包一看居然有四件都是白T，怎么看都差不多的样子。就先随便套一件吧。
苏燃弯着腰走下楼梯，看见姑妈和阿驰已经在餐桌边坐好了，三个碗里都盛满了热汤，中间还摆着加了胡萝卜丁的鸡蛋饼和拌野菜。
肚子又不争气的叫起来了，苏燃赶紧一脸尴尬的跑过去坐在空的位置上。
“喝点汤暖一下身子先。”苏伊智把碗推过去，然后把调料瓶放在苏燃面前，“要是觉得不咸的话自己加一下，我们平常吃的淡。”
“嗯。”苏燃端起碗来就是一大口下肚，喝完之后立马神清气爽，海鲜加豆腐调的味道刚刚好，还用了两片柠檬去中和原本的腥味。
“今晚可能真的是暴雨呢。”阿驰看着窗外的闪电把天空劈出一道光的裂口，平静的夹起一块鸡蛋饼放在嘴里。
“小燃可能是雨神吧，两次来都赶上大雨。”苏伊智看着两个孩子都吃的这么香，就不经意的扬起了嘴角。
“对了，忘记谢谢你了。”苏燃咽下一大口野菜，对阿驰说。
“谢什么。”
“跑那么远来接我。”
阿驰听完之后又赶紧低下头喝汤去了，苏伊智在旁边看到儿子慌乱的小眼神之后，打趣道：“这小子自己才没这觉悟呢，还不是我催了好几遍才出门的。”
“所以才迟了两站对吧。”苏燃已经不知不觉饱了。
“哦…哦”叶柏驰已经死盯着自己眼前的那碗汤。
“别管他了，这孩子认生的很。”苏伊智说，“你快说说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啊，要不是我打电话给你，你怎么办啊，真的不回家了？”
苏燃放下手中的勺子，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不疾不徐的说道：“还是因为七年前的那件事。”
“可以说么。”苏伊智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虽然她知道这次谈话是不可能避开这个话题的，但是看到苏燃异常平静的面容，反而无法察觉她真实的内心。
“你们都以为我害怕水了对吧，我爸妈也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带我去过游泳池，海边更是不可能允许我靠近。”
“嗯…”
“但是很奇怪，”苏燃轻轻的笑了笑，“水不但没有让我恐惧，反而让我想试着亲近它。”
叶柏驰把碗里的汤一口喝掉，然后站起来，把空掉的碗和盘子端到水池里，然后顺手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瓶橙汁，倒了两小杯分别放在苏伊智和苏燃面前。
“你自己不喝？”苏伊智看着儿子。
“嗯，我回房间写东西，你们聊吧。”
“好，那就提前晚安喽。”
阿驰提着音响走进屋里，轻轻的关上了门。他坐在床边，想起来，前几天妈妈说苏燃以前经历过不好的事情，这次来要好好开导她，说要不要提前跟你讲一下当时发生了什么，以免你不知道的话会很尴尬。阿驰拒绝了，他觉得自己没必要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只需要知道成为妈妈的儿子之后发生的事就好了。
列表里正在播放的歌曲是jarred James和Broods high合唱的1000x, 阿驰走到窗前把窗户拉开一条缝，于是现在他能听见的只有雨声和与之相伴的音乐声。
雨愈下愈大，餐厅里只留下了知道七年前事故经过的两个人，和灯光下明晃晃的橙子汁。
屋内温暖的空气混着食物的气味缓缓流动，然而那一墙之隔的海面的秘密又有谁会预料到。
6.
记忆里七年前的夏末，苏燃就是在这附近溺水后获救的，之后海边的堤坝和房屋经历了漫长的重建过程，今天走过来的时候几乎都辨认不出了，放眼望去还是一如既往的祥和。
“我真的很喜欢海，哪怕它差点带走我。”苏燃说。
“所以…”
“所以我打算当一名职业救生员。”这个时候，苏燃的眼睛里仿佛闪着光，“大部分的时候，水是那么温和，只是偶尔它也会有不开心想发脾气的时候吧，我不想因为有人受伤，就让大海被看做伤人的凶手。”
苏伊智静静的听着，她知道，此时此刻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我和爸妈说过了，但他们很反对，让我不要分心好好读书。”
“可能因为那件事的缘故，毕竟他们差点就失去你了，怎么可能让你做这个呢。”
“我知道，劝我不要做冒险的事，在他们眼里也是对我最好的保护，我知道，也很明白。”
“你理解但是无法照做对么。”
“嗯…”
“可是离家出走总归…”
“就暂时给我一段时间吧。”苏燃喝光了杯子里的橙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理由要我必须来到这里似的。”
风伴着雨点吹了进来，最靠近的花盆被整个掀翻在地，还好没有折断植物的根部，苏伊智赶忙走过去关紧窗户，然后把花盆扶起来擦掉周围的土，接着对苏燃说：“都不急，睡一觉起来再慢慢想也不迟。”
“嗯。”
“哦对了，明天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
“好，那我先去睡了，姑妈你也早点睡。”
苏伊智说完晚安后，自己又绕着一楼走了一圈，仔细的检查过门窗都关紧后，才哒哒哒的上楼去了。
边走边喃喃道：“雨真的好大啊，看样子昨天洗的衣服也干不了。”
7. (别急，还在改，让我想想先～)
8.
“咸…好咸…”
周遭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加了一层隔板，有嗡嗡的回响，甚至嘴唇表面也干裂了，用舌头舔一下才发现全都是细碎的盐粒，四肢感觉有些僵硬的难以动弹，却唯独心脏跳动的格外的规律。她知道手臂一直用力的抱着一个东西，但是现在连收回这股力量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燃用力的试着睁开眼睛，恍惚看见了很强烈的光，是日光么，现在是什么时间？
为什么一切都是混沌着的。
不远处又传来了嗡嗡的声音，很杂乱很吵。
好想把眼睛闭上啊。
真的好累…好累。
“小燃！”
是妈妈的声音。
“快来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儿。”
妈妈为什么哭了。
不行，我不能睡着……
“她还有呼吸！”
“担架！抓紧时间！”
“把车开近一些。”
“先把这孩子抱着的救生圈拿下来，要不没法急救。”
“给她喝点水先。”
“记者朋友们先让一让好么。”
好多陌生人的声音啊，为什么还有记者，我成名人了么？
刘诺赶紧在旁边找了块空地，让摄像师准备好，自己打了两分钟腹稿后就抬起头面对镜头，边调整语速边说：“主持人好，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午间新闻外派记者刘诺为您发回的，关于松塘市海啸的最新情况报道。”
刘诺在中间停顿了两秒，刚巧瞥到不远处的医护人员正在用担架把那个女生送到救护车里，然后刚快回过神来继续转播：“截止到上午11点40分，之前找到的48位伤员已全部脱离生命危险，并且刚刚在临近的罗纹海滩发现了新一名幸存者，据悉生命体征良好，现在正往松塘中心医院转移。现在仍有3名失联人员，救援队正全力搜寻中……”
于此同时，各市的报纸也紧急加印着，头条加粗的标题无疑是围绕着‘海啸过后15岁女生借助救生圈漂流7小时后幸运获救’展开的。
苏燃只能微弱的感知到他们走了好远，一路颠簸着，很远很远。
苏燃是缓缓的睁开眼睛的，像是睡了很沉的午觉似的，她还闻到一股让人感到安逸的肥皂水的味道，久久的在四周环绕着，又印证了一次嗅觉总是先于视觉发挥作用。
她开始打量的着眼前陌生的环境，白色的墙壁，中央空调，三个没有打开过的水果篮子，斜上方是正在输液的吊瓶，还有肥皂水味道的主人。
“奶奶。”苏燃小声的唤了一下。
“唉。”在一旁陪床的老人家一下子从瞌睡中清醒过来，“小燃醒啦。”
“我在这儿躺多久了。”
“两天一夜了已经，你爸妈昨晚在这里，白天我让他们回去休息休息，我就过来陪你了。”
“之前发生了什么？姑妈她们呢。”
奶奶吃了一惊，不过为了不打击到刚刚清醒过来的苏燃，还是心平气和的回答说：“孩子，你没有姑妈啊。”
“不可能，我还去她们家里住了一天呢。”
“你爸爸是独生子，我生的我能不知道嘛。”奶奶哭笑不得的说。
可是那天的记忆明明非常清晰，海边的路，瞳孔浅的叶柏驰，好久不见的苏伊智姑妈，还有更不可能是单纯想象出来的海鲜汤的味道。
“2012年8月24号夜间发生在松塘市的海啸一直是近几日各界关注的焦点，无论是政界商界娱乐界的知名人士，还是广大的热心市民，都通过各种渠道表达了对海啸波及人员的牵挂之情……”
病房里的电视上正在无声的回播着今天的新闻热点。
等等。
2012年？
听到这个时间之后，苏燃猛地一下打了个冷战，输液的吊瓶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奶奶赶忙凑近了些，安慰到：“别害怕别害怕，都过去了，有奶奶在呢。”
“所以现在是七年前，不对，就是现在，2012年，这是真实的时间没错，我13岁。海啸前我的确来了松塘，不过没有住在姑妈家里，因为姑妈是不存在的，我是报名之后来这里参加暑期实践活动的。还有，关键线索是那个救生圈，我是因为它获救的，这个救生圈就是挂在‘姑妈’家房间墙上的那个，它的主人是个救生员，而在当时的情景里，我已经20岁了，并且疯狂的想成为一名救生员。”
苏燃正尝试快速的在脑海中把一切拼凑起来。
她不太相信自己得出的结论：“奶奶，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我隐约觉得，救了我的人……就是未来的我自己。”
“我相信。”
“嗯？”苏燃有点微微吃惊，因为奶奶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意外的很坚定，不像是那个说话一直很轻柔的慈祥老人家了。
奶奶在说这话之前，向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让午后的阳光刚刚好笼罩住肩膀和后背。
“以前的人说，有些幸运的孩子，会遇见未来的自己，你可能不会看到她，但是她会帮你看清你应该坚持的路。”
“所以是她救了我。”
“对，是本不应该出现的你未来的自己。”奶奶摸了摸苏燃的额头，轻轻说：“所以，孩子，你知道答案了么。”
“我想成为救生员。”
“你会的，未来的你会是一名优秀的救生员。”
因为你找到了那条幸运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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