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这个小区里住着一个这样的中年妇女,她的一条腿不知什么原因不能走路,每天都架着一支拐杖出出进进。我感到很奇怪,凡是我去过的地方几乎都能遇到她,公园、商场、菜市场、就连在熙熙攘攘的早市上也能遇到她,看她走路很是吃力的样子,心想这么一个腿脚不方便的人怎么还到处走。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从菜市场买菜回家,此时夏日西斜的阳光虽然少了肆无忌惮的火热,但毫不遮挡地照在人身上仍然让人难以招架。我走在自家的小区门口,望一眼那正浸在阳光里的楼梯,顿时感到全身都沉重了。别无选择,要想通向自家的单元门,必须要登上那两段楼梯,楼梯很陡,平时走都很累人,更何况是在烈日中走,我的心情烦躁起来。
这些天来我的心情一直不好。觉得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带给我那么多的不如意,比如自己上班的单位效益不好,朋友们单位连涨几级工资,自己的工资不但没涨反倒越挣越少;朋友们最近都换了大房子,自己却只能继续在老房子里蜗居;朋友们都开着私家车风光地东奔西走,自己却仍挤在空气污浊的公交车去上下班……每天都想着这些,觉得自己生活简直过不下去,心情灰暗到极点。看看大街上,明媚的阳光里女人们衣裙飞舞,灿烂美丽,婀娜多姿,我却丝毫没有打扮自己的心情,一套深色的衣裤同我的心情一样沉闷,不愿与人交际,只在单位和家庭之间木然地循环着自己的角色。
我上了几节楼梯,发现那个架着单支拐杖的妇女也正吃力地往上走,一只手还拎着沉重的大袋子,显然也是刚买菜回来。阳光照着她的背影,她整个后背都渗出汗来,她全身都在用力,伴着急促的呼吸让人担心她随时都有摔下去的危险。我快步上前:“我来帮你!”我要提她的袋子,我以为女人会毫无悬念地让我帮她提袋子,“不用,我能行!”没想到她会这么坚决地拒绝我,我震惊了。女人没停下来,只顾看着脚下的楼梯继续向上走,嘴上都憋足了劲似的。走上平台时,她已汗流满面,脸上却露出异常灿烂的笑容,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终于上来了!”她一面倚着墙把袋子放在地下,一面朝我说着谢谢,并热情地招呼让我也停下来歇歇,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了下来。女人一边擦着汗一边说:“我呢是腿脚不利索,但不能总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而事事都想依靠别人的帮助,我一直都在锻炼自己,什么事都尽量自己去完成,不给别人添麻烦。”说着她仍朝我微笑着,我捕捉到她的眼神,那么坦然、自信、乐观,而并没有我想象的躲闪、自卑,我立刻明白了之所以自己能在许多地方遇到她,是因为她根本不认为自己和别人有区别。霎时间,我被眼前的女人打动了,我仔细地打量着她:女人在出门前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烫染过的头发梳得很有形,一套浅色的衣裤显然也是新换上的,还清晰地印着折叠过的痕迹,衣裤很旧,但洗得很清爽、很干净;她穿的一双平底的白色布鞋似乎也纤尘不染,我竟然闻到她喷了香水,是那种廉价的香水味道。我在心底里感叹这是一个勇于追求完美、懂得珍惜生活、热爱生活的女人!我立刻感到自己很龌龊,竟不如眼前的中年女人。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生活时时都面临着诱惑,面对各种各样的诱惑我们应该把它当成风景,看看而已,而不应该让不符合实际的欲望冲斥我们的内心,要懂得“人比人气死人”的道理。现在,我已经拥有健康的身体,年轻的容貌,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聪明的孩子和疼爱我的老公,这些条件远远高于这女人之上,但我却没有女人生活的那般精彩、那般明净,一度陷入外界诱惑的圈子不能自拔,让本该精彩的生活没有了光芒,多么可悲啊,我感谢这个女人。
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翻出衣柜里衣裙,对着镜子照了很久,发觉自己仍然那么漂亮。现在我懂得了,只要积极乐观地用心生活、经营生活,品味生活就能发觉自己的生活其实也是风景独好。
文/名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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