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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的无语，换来一世心安。
01.大火逃生
阿娘一边给凌云脖子上套玉坠子藏在最里边，一边说：“云儿，跟阿娘玩捉迷藏好不好？”尽管外面喊杀声震耳，阿娘依旧柔声对三岁的凌云说：“云儿，你就藏在这里，外面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去。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出去，不能让他们找到你，不然你就输了哦！”
“嗯！”三岁的凌云长得奶萌奶萌的，他看着阿娘，重重地点点头。阿娘叮嘱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记住了，无论外面谁说什么，只要不是阿娘来找你，就不要主动出去，不然就输了哦！”阿娘又叮嘱了一遍。然后恋恋不舍地把凌云藏在了床铺下面的夹层里，只有丈夫和自己知道的秘密之地，现在又多了云儿。
凌云藏在夹层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开始的时候外面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吵吵嚷嚷的声音，后来声音渐渐没有了，他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后来他是被呛醒的，好难闻的烟味呛着他的鼻子，他好像打喷嚏，可是他不敢。要是打喷嚏被被人听见了，就会被发现的。阿娘还没来找他，他不能被人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还是晕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是安安静静的。他饿了，也渴了。很饿，特别渴，嗓子还很痛。可是他不能出去，阿娘还没来接他呢！就这样凌云睡睡醒醒，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凌云这次醒来后，听了听，外面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也没有。他再没有耐住性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开了夹层的暗格，爬了出来。床铺已经焦黑，他的小手小脸蹭得跟花猫一样，完全看不出白皙的脸庞了。衣服在往外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在哪里剐了下，撕破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衣。
到处是残垣断瓦，焦树黑枝。没有人。这里好像着过大火。凌云在废墟中站起来又摔倒，跌跌撞撞不知该往何处走。“阿娘！”他低低地喊了一声，没有回音。
02.捡个师弟
冰雁第一眼看见废墟中的凌云时，他就像个黑炭一样杵在那儿，浑身脏兮兮的，只一双大眼睛里会说话。不知怎么，她就对上了他那双眼睛。有伤心，有迷茫，有雾气，有无辜，一瞬间就打动了她的心。
她拉住师父的手停了下来，强调：“师父，那边有个小弟弟！”师父叹了口气，去把凌云领了出来。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家人呢？”冰雁拉住凌云的手，好奇宝宝般把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去。小弟弟只是用他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不说话。
“师父，小弟弟是不是哑巴呀？”冰雁歪着脑袋问师父。师父只是拍了拍她的头，领着他们二人回了客栈。师父给小弟弟洗干净，原来是那么好看白净的一个弟弟！冰雁瞬间就喜欢上了这个弟弟。
“雁儿，以后他就是你师弟，叫冰云，你们一起跟着为师。”师父根本不等小师弟开口，就给了他一个名字。
十七年后，冰雁才知道，原来，师父听说有仇家找了杀手组织去报复师叔，师父特意赶过去帮忙，只是去晚了，没能救得师叔一家人的性命，幸得捡到了师弟，留下了师叔最后一点血脉。
03. 迷姐冰雁
师父只给了小师弟一点吃的，说他饿了太久，不能多吃，就喝点白米粥，要慢慢调养。
小师弟吃东西可真好看。明明已经饿了好多天了，可还是那么慢条斯理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粥，根本看不出来饥饿的样子。冰雁想，要是自己，可能早就一大口倒进嘴里了。
小师弟的手真好看。指甲里的黑灰和泥巴已经洗干净，手指细长白嫩，看起来跟藕节一样。
小师弟的眼睛真好看。他的眼睛很大，看着你的时候好像会说话，总是让你不由自主地想照顾他。他的睫毛很长，若有所思看着远方的时候，就小扇子似的盖上了眼睛，看不清那眼睛里是有雾还是有人，让她总想去探究一下。
小师弟不会说话。无论师父和自己问他什么，他都不回答，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听懂了，就低下头，没听懂，就一直盯着你看。
小师弟很聪明。师父教的医术和剑术，常常是师父说一遍师弟就能懂，然后就开始演习，而自己要好几遍还不得要领。
小师弟舞剑很刻苦。早晨，冰雁睡醒后就能看见小师弟已经在林间的空地上舞剑了，他的额头浸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他一定已经练了好久——可自己却总是睡不醒。晚上冰雁累得倒头就睡，可小师弟总是还要练剑、练剑、练剑——冰雁都不知道他每天是什么时间睡的。
小师弟学医术很用心。师父给的各个药方，他都能在纸上快速地写出来。师父领着采草药时，他还能写出每种草药的特性和药用。
小师弟爱穿白色长衫。总是把头发梳得顺顺当当，衣服也洗得一尘不染。
小师弟爱发呆。有时候写药方时，他会发一会呆。有时候练完剑，站在林间，他也会望着月亮发一会呆。
小师弟不会笑。无论自己从山下听来了什么笑话故事讲给他听，自己讲着讲着，笑得肚子都痛了，他还是用那双大眼睛看着你，好像在问好笑在哪里。
……
小师弟长大了。
一身白衣的翩翩少年在晨曦中舞剑的样子就像在画一幅完美的图画，无论是刺、挑、撩还是翻飞腾挪，那样子分明就是九天星君下凡尘。长年习武，他的体格匀称健美，高挑的身材，细长的大手挽起一朵剑花，缓缓收势。一头黑发简单地束一个发髻，额前的飘逸的刘海遮盖了眉毛。瘦削的脸庞，高挺的鼻梁，抿紧的双唇，黑曜石般澄澈的双眼闪出冷静智慧的光芒。
“师弟，先喝水润润嗓子，然后我们吃饭。”一袭水蓝色衣装的冰雁走了过来，递给师弟一杯水。时光很眷顾这对师兄妹，冰雁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般通透。只是在师弟面前，她就像个大姐姐一般呵护照顾着他。
“雁儿，给为师倒杯酒，把那壶女儿红拿出来，今天我喝一杯。”师父看着两个出色的徒弟，很是欣慰。
师父喝下一口酒，凝视着冰云，过了好一会说：“明天你们俩就下山去吧！”他又喝下一杯，“十七年前，我领雁儿下山游历，本是要去冰云家看看你母亲也是我小师妹的生活。途中在客栈打尖时，听邻桌的人在说那桩惨案，我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你父亲是金马镖局的总瓢把子，叫凌风；母亲是我师妹，叫金云，所以给你起的名字叫凌云，希望你长大之后有凌云之志，能够扶摇直上九万里。现在你们是时候下山去寻找真相了。不过，在你没有报仇之前，我希望你还能叫冰云，以防仇家知晓你的行踪。也希望你找到真相后能保持本善，不要滥杀无辜。”
十七年来，冰云的眼中第一次出现波动，有怒气、恨意，也有雾气润湿着他的眼角。
第二天，他们起身下山时，没有找见师父，却看见了师父替他们整理好的几株极品药材。
04 下山
繁华红尘，热闹喧嚣。
小镇的医馆内多出了一对姐弟坐堂大夫，白衣飘飘的俊男和水蓝裙裳的靓女着实惊艳着众人。弟弟一手医术出神入化，姐姐抓药分量精准不差分毫，一时间让医馆内也凭空多出许多看病的患者。遗憾的是弟弟不会说话，可只需手往你脉上一搭，几秒钟的功夫就能诊断出病情，挥笔写下药方，都能见效。也有好色之徒欲打美女的主意，可弟弟的一根银针就会莫名地出现在那人的穴位上，让他疼痛不已。如此，宵小之辈也歇了调戏美女之意。医馆的掌柜也乐得自己从此腰包鼓胀。
一日傍晚，几名大汉急匆匆来到医馆。
“掌柜的，快找大夫去我们镖局，我们瓢把子受伤了。”掌柜的战战兢兢地躲在柜台后面，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冰云。一个瘦猴男子一把拎起冰云的衣领，拽着就往外走。突然他觉得自己手腕一痛，不由得放开了手，只见手腕间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根还摇晃不已的银针。眼前的小大夫正面色冰冷地盯着他。
“你别抓我弟弟，他不会说话，我拿药箱子，我俩一起跟你们走。”这时，旁边的冰雁已经收拾好药箱一脸无畏地走了过来。
瘦猴子没有时间多想，只说了句：“赶快！”
眼看他们走远了，掌柜的才长舒口气。
“唉，这俩孩子估计是有去无回了呀。谁不知道金马镖局的瓢把子心狠手辣，当年为了权利都能把义结金兰的大哥全家铲除，这让大夫知道他的伤处，还能活着出来？每次也没见哪个去的大夫回来过啊！”店小二似乎在为两个年轻大夫惋惜，嘀嘀咕咕地说。
“哎呦喂，我的祖宗，你还敢谈论这个，你不要脑袋了？干活干活！”掌柜的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催促干活转移伙计们的注意力。
金马镖局。
一个年约四十的虬髯男子躺在床上，胸口中剑，已经昏迷。床边站了好几名手下，焦急地踱来踱去。屋子里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随着几声呼喊，冰雁和冰云走进房间。
“箭上有毒，幸好没有射中心脏，需要先解毒，然后拔箭、止血、消炎、静养。能治。”冰云检查了伤势，给出了这样的结论。在众人的瞩目中，与冰雁联手稳住了伤情。
“如果他能熬过今晚，就应该没有大碍了。”冰雁与众人交代。
“你们今天不能走，要留在镖局。要是瓢把子伤情不好，唯你们是问！”众人露出了本来的凶相。
夜半，冰雁和冰云走出房间。院内的守卫似乎都睡着了。“我在熏香里下了药，水里也有。”冰雁轻声解释着，她知道他所想，但为了预防意外，她还是给他蒙了面巾。
俩人如入无人之境般顺利来到总瓢把子，那个络腮胡子的床前。
冰云往他的伤口上按了一下。本是昏睡的人瞬间被痛醒。待他发现眼前的蒙面人，立刻意识到不妙，刚要开口喊，冰云点了他的哑穴。
“你是十七年前开始留的络腮胡子，你说你没有为兄长报仇就不剃胡子，其实你是心虚，你是不是也没脸见人？”冰云声音冰冷地说，络腮胡子眼里满了惊讶之色。
冰雁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小师弟，他居然开口说话了，他不是哑巴！
“你一直要找的是这个吗？”冰云摘下自己的面巾，掏出十七年前的那个晚上阿娘给他戴脖子上的坠子，一个令牌。
络腮胡子立时瞪大了眼睛，若不是穴位被点，他都能跳起来，喊出来，“你，你，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
“我也是今年来到这里才慢慢打听到，这个坠子是瓢把子的信物，所以，你一直是代理，你名不正言不顺。你就为了这个杀了我父母和全家！”冰云说到最后，还是喊了出来。“今天，我终于可以为父母亲和族人报仇了!”
偏远宁静小镇的夜晚。
“师弟，你决定不去接管镖局吗？”冰雁还是忍不住问。
凌云在月下执剑练武，他左手握剑斜亘颈间。
“有多少次，我坚持不下去时，差点用这个姿势了却自己。”他把剑指向天穹，“幸好，父母在天之灵保佑我，有你和师父在我身边支持我、鼓励我，让我得报血仇。”
他回头望向冰雁：“师姐，这么多年，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剑尖指地，单膝跪地：“我无意权势，你可愿意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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