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公司秘书小李发现董事长杨刚愎看他的眼光有些怪怪的。去向他汇报工作时，也总是发现他漫不经心闭目养神，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这与以前是判若两人啊。从前，小李满腔热情条分缕析在杨董事长面前慷慨激昂时，他便面带微笑，投向他的眼光是赞许的，欣赏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小李百思不得其解。夜晚在床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探求个中原因，越想越害怕。因为前不久，公司因为经济效益不佳，准备瘦身裁员，已在公司造出了风声，大家都心怀惴惴。小李因为一直跟着杨董事长，所以很不介意。裁谁也裁不到他头上啊。可是，一连几天的杨董事长对他的冷漠，不由得小李不胡思乱想起来。难道已经在他那儿失宠？难道下一步这裁员的利剑就落在他头上了？
几夜的无眠，使小李的眼眶边泛起一圈圈黑线，面容枯槁，神情委顿。中午在公司就餐时，自己打一份盒饭，躲在餐厅壁角里无精打采慢吃细嚼着，吞咽着满腹的心事。
“你没事吧？怎么这几天不见，成这模样了？”是乡党张成才。这小子是公司一个部门的主管，会来事，从前刚进公司时，还是小李不断在杨董事长面前经常给他美言，才得以迅速提拔重用。不可否认，这张成才还真有两把刷子，善于钻营，豪爽大方，上下左右关系都处理得滴水不漏，又加上小李的东风，真是好风凭借力，扶摇上青云啊。
“唉，”小李重重叹了口气，看了张成才一眼，幽幽地说：“我恐怕这次不能幸免了。”
“咦，不是挺好的吗？何出此言？”张成才一听，那双小眼睛眯缝起来，皱起了眉头，赶紧移过盆饭，坐下边吃边问。
小李便把杨董事长这几天的冷漠向他诉说了一遍。临末，以乞求的语气向他低声说道：“张大哥，你脑子灵活，帮我分析分析，这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张成才脸上僵硬了会儿，方把含在嘴里的一口米饭慢慢咀嚼，若有所思地说：“嗯，这倒是个新情况，要引起高度重视。”
“怎么个重视法呢？不明所以，找不到病根，不能对症下药啊。”小李哭丧着脸问道。
张成才已吃完了饭，扯过餐巾纸揩了揩油乎乎的嘴，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凑到小李面前神秘兮兮说：“我想，根子在这里了。前几天我去向他汇报工作，发现董事长正在屋里来回踱步，那样子很是郁闷和焦急。我便问他‘董事长有什么烦心事吗？’他看了看我，便惨然一笑说‘没想到，我防护做得这样好，依然也杨了。’”
“董事长也杨了？”小李大惊失色。
“嘘，小声。这还是个秘密。”张成才四面看了看，见大家都在埋头吃饭，便清了清嗓子，说，“可不是嘛。但你猜我怎么说？”
“你怎么说？”小李瞪大了眼睛。
“我当时听了后，愣怔了一下，便哈哈笑着说‘董事长，这有啥大惊小怪的？我都杨了十好几天了，不仍然好吃好喝活蹦乱跳的吗？’”
“啊？你真杨了啊？”小李下意识地往退了退，唯恐张成才染给他。
张成才冷笑一声，拿手指点着小李说，“我就知道你是这么个熊样。那是假的。我是为了宽慰董事长，故意这样说的。”
“为何这样说呢？”小李又迷惑不解地问。
“为什么这样说？你老冒了吧！俗话说得好，人们大多都是患寡而不患均。不管是好处也好，歹处也罢，大家都有一份，人人才能心理平衡。就会感到特别亲切和友好。那间隔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许多。”
“后来呢？”小李略略安心，又问道。
“后来，杨董事长立即显出高兴的样子，反复问我是不是真的。我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说当然是真的。并开着玩笑说‘董事长杨了，作为忠诚的老部下，我怎么可能不杨？那不显得太另类了吗？’杨董事长上来就紧握着我的手，激动得差点热泪盈眶。”
张成才得意地说，又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
“这么说，我也得杨一把？”小李踌躇着。
“一定的。当此紧要关头，你不杨，不与董事长保持步调一致，是很危险的。其实，杨了也没什么，据我细细琢磨，也就是难受几天就过去了。没啥大不了的。这也是个秘密，我俩多年交情，透露给你，算是哥儿们相互扶持。”张成才坚定地说。
“不过，我那天是随口胡诌，董事长信了。但你不同，你得拿出真凭实据，才能按我的套路出牌。”张成才老谋深算说道。
小李沉思了半天，心里在盘算。
张成才又意味深长说道：“你与其这样成天担惊受怕被裁，倒不如铤而走险赌上一把。裁掉了，那就没饭吃，会挨饿。而杨上了，也就难受几天。孰轻孰重，你自己好好掂量。”
终于，小李抬起了沮丧的脑袋，以壮士赴死的神情说道：“我准备姓杨。”
于是，小李便出入各种公共场合，逛超市，游泳，与人扎堆聊天，哪里人多便往哪里凑合。但总是杨不了。这让他心里很是着急。
过了几天，又在餐厅遇到张成才，小李见到他，哭丧着脸说：“张大哥，也许是我体格太壮，咋样也姓不了杨。”
张成才盯他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别着急。那路走不通，走这条路。你张大哥有办法。不过，需要这个。”他把拇指和食指来回捏了捏，小李知道，那是数钞票的动作。
“没问题，只要能办到，什么都好说。得抓紧啊，张大哥。我听说近期关于人员的裁定方案就要落地了。”小李掏出手机快速给张成才转了账。
张成才果然神通广大，很快给小李搞了张姓杨的单据，这让他大喜过望。便寻着机会来到杨董事长办公室，东拉西扯汇报了一通工作。杨董事长依然是漠然听着，不置可否。最后，当小李叹了口气，笑吟吟地说出自己也姓杨了后，一直闭目的董事长陡然睁大了眼睛，狐疑望着小李。
小李便拿出单据，递过去，表情轻松开着玩笑说：“到底也中招了。不过，也好，既然董事长姓杨，咱不姓杨，也说不过去。生是公司的人，死也要成为公司的鬼哈。”
董事长大怒，训斥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小李惶恐，莫非张成才的情报有误？
但董事长随后的话让他大喜：“好好干活。你办事，我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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