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

前天姥爷过生日，一大家三十几口人，四世同堂，聚在一起欢庆，而我在千里之外隔着千山万水，隔着跨不过去的手机屏幕遥望。

这应该是第三次这么隆重的聚会吧，自姥爷八十大寿以后，每年国庆节后都会为他举办一次生日家宴，而我每次都不在。

说来奇怪，我们这一家子人，父母这一辈跟叔伯关系并不太亲近，在奶奶去世时还因丧事跟二婶吵了一次，我这一辈跟几个堂兄堂妹感情好一些，不过也没过于亲近。相反，父母跟姨舅们很亲，谁家有事，大伙都互帮互助。

姥爷是个旷达之人，年轻时结交了不少朋友，其名也远传乡里。我妈排行老大，我有一个舅舅年纪最小只比我大三岁，为了这个舅舅，有了我七个姨，姥姥也因此身子不好，还没享受儿孙之福就早早的离世了，那时我刚上大学，又是身在远方没办法回去。姥爷含辛茹苦，费尽心力将这些孩子抚养成人，而且给了他们一个相对富裕的家，姥爷是伟大的。

姥爷虽然很和蔼，但是在众姨舅们眼中也颇有威严，大家都非常尊重他，姥姥去世之后，姨舅更加孝敬姥爷。舅舅年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到他工作成家之时众姐姐皆悉心为其出某划策。

现在姥爷年纪大了，由于年轻时过于操劳，身体不太好，早些年还动过手术，现在已经不便自己照顾自己，舅舅将其从农村老家接到县城居住，开了十多年的小卖铺便关门了。

自此，每到大年初二，众姨、姨夫和表弟、表妹们欢聚姥姥家的日子宣告结束，年纪小的孩子在小卖铺里偷吃零食的光景也没有了，姥姥家只剩下了空空的屋子，再没有原来的家，我这一代也宣告长大。童年的欢乐时光一去不复返，只留下深深的怀念。

姥爷八十大寿那天，众姨们商榷好了定了酒店，舅舅准备了蛋糕，此后每年都依此惯例施行。母亲年纪最长而且腿脚不便又不会骑车，到了时间舅舅就把她接过去一起团聚。那一年我在新疆，在家人群众看到了如此隆重的聚会，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在姥姥家欢聚一堂时的情境，这些身影中又多出了一辈，但少了我。

我逃避似的躲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孤独的看着她们的欢声笑语不敢说出一句话，本以为她们都不会记起我这个孤僻而奇怪的晚辈，不曾想长辈们都没有忘，在群里念叨我的名字，只是我仔细的看过每个字，认真的听完每句话，却不敢回复只言片语，我不知道我害怕什么，只是找不到办法无助地逃避着。

看着家宴上一如往昔自己无忧无虑嬉戏欢笑的下一辈，和眼角染霜头生华发的上一辈，心中无端不是滋味。时光荏苒，再不似当年，很多事留不住，很多事无可奈何。

多么希望明年的家宴上有我，可明年能摆脱俗事缠绕，解开心中郁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