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十一月
宁静得
像一个从未被
打扰过的婴儿
—— 余 欢
简介:余欢,男,本名袁宏瑶,2000年4月出生,云南罗平人
琉璃姬编语:其实每次我编小袁的诗,会有一些羞愧,因为猫所遇见每一个云南诗人,甚至客居隐居在云南的中国诗人,都对这片土地表达着深情与热爱,唯独我对家乡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要求刊我作品的老师不写上我是云南诗人,而以破衣烂衫的自由为精神故乡,面对云南的山川河流与家乡的诗人们,我很惭愧…… 回到作品上,小袁是一位极有散文诗天赋的少年诗者,他的诗歌中有一些描摹其他云南诗人的痕迹,但并不是单纯的语言风格模仿与传染,他有自己的思悟与细腻,近一年来,他潜心学习了很多诗家的作品,猫看得到他的天赋与进步,以及对诗歌的纯真与热爱,这组诗作有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佳句,但在一些动语的提取与运用上,不够精准。在词语的堆砌与重叠上,存在不必要的强调,从而破坏了诗意的内部营造,对文本内容,生活的观察与体验,还需要时间与成长。云南高原上的诗人,有与生俱来的艺术灵命,我看得到孩子的语感保持着草木的恒温,如进入困境或立场,或缺乏少年的冒险与突进,语言散文化,依赖于修辞或者抒情,缺少现代诗的凝练,观察与现代诗歌的用词,当然不失为一组很优秀的散文小诗,是这组作品后,猫给小袁同学写作上的建议与突破,仅供参考。
▎情人节
这样的早晨并不比过去更加令人
着迷。云层像吸饱水的海绵
阳光还没有破土而出
长出来的故事都在山林里走丢。
一些莫名的雾气缠绕我们
只有我足够干瘪,昨夜令你惊喜雨水
没能催开几朵像样的我。
风已经逃离旧日的暗室
而我们,互相使用坚硬的词语
一切不恰当的都要避免生长
否则你预设的空间
便难以抵达。此刻的你
也许还拥抱着精致的睡眠
而我在梦里追逐的时候
替你醒来。把你的行走和恐惧
夜色般覆在身上
替你修剪腐坏的记忆
散出的枝叶;替你
把生活的咸涩都舔了一遍
此后,我痴迷于如何替你去衰老。
似乎你也没有触摸到春天
寒冷在我们体内
像火焰亲吻后留下的印记难以消除
毕竟刚刚过去的冬天
不适合用于交谈。
可草木终究会长出来,等气候升温
一切就会变得轻盈。纷飞的
木棉花里,我们站成两口深井
▎草木深
春天被燃烧殆尽了。我们依旧
没有抵达,如黄昏
把最后一束微光,装进口袋里
沿途的湿气忽然暗下去
不断向他涌来。
在暮色里。他继续燃烧自己
他继续唱火焰的歌
他继续脚步匆忙地
释放着对抵达的渴望。
有那么一刻,我们看见无数颗星星
漂浮在河流上
他说在一面波光粼粼的镜子里
苦涩都会流走,荒草
会漫过他多年以后,泥土下的肉身。
▎风吹过
夜色弥漫在窗口。远处秋天的夹缝里
几朵幽蓝的影子在晃动。
鸟鸣滚落一地,这略显苍白的咳嗽
仿佛一些渴望被诉说的
痛楚,纷纷在喉咙里破碎。
再也不需要雨水了
秋天已经足够潮湿,到处都闪烁着明亮的眼睛
风一吹,哭声便从枝叶上滑下来
拍打着整座村庄。
年迈的村庄,万物正在赶往衰老的路上
许多悲伤需要缝合
他在众多未愈的伤口中穿行时
多么谨慎
手心里,孵化着一个狭窄的梦
▎蝉
八月末,世界并没有任何改变
阳光在此刻遭受质疑,
正赶着流离失所的白云转入秋天的空旷
一群来自深处的过客,
挣脱了泥土的束缚。如今它们抵达了高处
在昏暗的地方,
卑微地活过整个夏天。为了生存而争论不休
只是给人间添了一份寂寞
它们为何不像那些
去往异乡的人们
内心怀揣着无尽的荒凉,欲言又止
▎美人书
不一定非要有月光。雪地中起舞
裸露的足踝和手腕
双眸里装满了春风,正温暖着整个冬天
雪,纷纷落满身体
像一条新织的白色长裙
我在远处看她
她不说话,暮色越来越辽阔
旷野中,她的白
就要从人世中分离
她继续跳着,长发散落于冰冷的空气
她很安静,不打扰这个世界
我只远远地看她,但我并没有准备一个
长于一生的梦
所以,她闭上眼睛
如同一切我所期待的事物一样
转身就在黎明中消失
▎饮
山顶和月光,早就已经被幻想过了。
然而道路宽阔,
却遇不见千年以前的人。
流动的河水不会陈旧,旧的只是这片
沉寂的黄昏。以及黄昏过后,
那些再也无力拾起的破碎之物。
尘土飞扬的人,终究是要安静下来的。
我们要学会如何从身体里取出
醉意,取出酒。
但今夜无酒可饮,
多梦的夜晚必定有凉风吹过。
睡觉前,他默默敞开了窗户。
▎去山顶
积雪刚好使道路变得干净
灵魂早已被季节安顿,
不再像从前那样四处奔走。
这辽阔的荒野空无一人
找不到一棵适合攀爬的树
只有惨淡的湖面,漂浮着往日的面容
北风呼啸中萎靡的果实。
将尸体悬挂于高枝,
在脚步轻盈中安然睡去;
把它们四散的春天,
从遥远的过去搬回梦境深处
——途中的疲倦使它们再也不愿醒来
这辽阔的荒野空无一人
只有暮色堆积得越来越厚
雪依旧在头顶飘着。
直到最后,
我没有开口说话,
它也没有将我覆盖的意思。
▎日暮沧波起
这面日渐干涸的镜子,细碎的波浪
已经咽不下更辽阔的悲伤。
无数个这样的黄昏,
晚风在火红的往事里熄灭。
记忆薄薄地铺开,
没有遭遇落雪,但却沾染了湖水的凉意。
那一刻,他正在低头观望自己。
船身摇晃得剧烈
把旷野独自抛在岸上
而旷野,托举着人世巨大的虚无。
成群的山雀,从他的身体里涌出来
青苔密布的事物,
都因陈旧而变得过分美好。
可越是往深处去,
虚幻的镜像里
隐藏的利刺就越显得突兀。
远处的旷野里人影窜动,
每个人都落满了灰尘。他低头观望自己,
潮湿的云朵包裹他
只有湖水足够干净,
藏着一小片未被开垦的天空。
▎冷月书
上
柔软而稀疏的季节,除了空中
的一弯冷月
似乎所有的事物
都趋于圆满。秋天还没有过去
世界就开始泛白
满山的秋草
在风中不安地晃动着
中
明月依旧,如一把悬空的铁刀
被一个女人的目光
打磨锋利。河岸上
整齐的摆放着,一双白鞋
他的母亲沉入水底后
终于从自己的手里挣脱出来
秋风浸泡着她的身体
好些年了,河流从未如此明亮
两只白鹭
静静飞过辽阔的人间
下
河边的芦苇花,又枯萎了几遍
天气闷热的时候
他也跟着我们去到河边
光着身子往水里跳
但他始终不敢往深处去。水底
藏着一张熟悉而安详的
面孔。他怕自己跳下去
会惊起水花
或者,会舍不得上来
也是在秋天,世界开始泛白
和他一样
没有人轻易把寒冷说出来
只不过,这茫茫的月光。如落雪
▎我真的需要一场雪(散文诗组章)
我真的需要一场雪
只有塞满道路的风,不停地往怀里钻。午后的阳光穿过树叶,披着破旧的衣衫,落在失意者的肩上;持续的鸟鸣,试图抓住秋天的尾巴。冬日将近,我已经触摸到万物消逝的声音。
许多爱的缺口,无法用行走来弥补。白云空旷啊,白云沉默。影子落入水中的时候,我在身体的暗处安置一把锁,以防流水偷走我仅存的悲悯。
然而生活早已漏洞百出。疲倦爬上额头,眼角有苦涩不断地涌起,却终究要归于平静。年轮一圈又一圈,套住溢出的灵魂。而肉身如尘土般被雨水拍打。人间多少有些荒凉,空中飘荡着浮躁的气息;我需要一场雪,干净,清澈。在苍茫的夜色中落下,往骨头的缝隙里落,将我覆盖,将我融化。将我清洗成一个崭新的婴儿。
▎初冬的午后
黄昏近了,柿子树,为村庄挂起无数的灯盏。远处的鸟鸣声日渐稀薄,但依旧是清澈、明亮的。在南方,冬天并不是一个传说中风雪苍茫的老人。昔日奔腾的河水,被生活打磨得越来越瘦;如今,它终于懂得了如何为人间添上一些寂静。炊烟撑起暮色——那已经是多年以前的景象了。此刻,我对所有事物都感到陌生。
梧桐树抖落身上的叶子,留出更多的空隙,让为数不多的阳光照下来。那时候我爬上屋顶,风不停地从高处压下来,虽然还能感到温暖,但想起冬天到了,我也忍不住学着那些梧桐树,
假装颤抖了一下。
▎冬天深了
道路越来越空旷,雾气如尖锐的记忆缓慢聚拢。一些苦涩开始发黄,被冬天捏在手心里——南方,许多往事迟迟没有获得释放。
风,斜着身子奔跑,一路纷纷扬扬的,是另外一个季节的落木萧萧。两排枯木撑起低垂的天空。远处,昏暗的眼睛,在夜的布匹上望出几个零星的漏洞。村庄外闪烁着几个人影。流水,在他们蜿蜒的身体里暗自沉默。低着头,戴口罩的夜晚,世界过于安静,如寒鸦遍飞的黄昏;仿佛内心的秘密,会随着大雾四散于人间,所以必须避免与人世的交谈。
生活反射出诱人的光泽,却坚硬得像一只冰冷的铁皮桶,凝结着一层薄冰,反抗那些试图接近它的双手。然而一切都会突然变得洁白
——这是令人深信不疑的事情。
▎扫雪
冬夜的星空,仿佛有稀疏的烟火,绽放在巨大的忧愁里。村庄裹着夜色铺开的棉被。
零星的草木和灯火在晃动,干枯的人影也在晃动。在这个冬天的夜晚,似乎没有感受到寒冷,一切就显得不真实。南方的十一月,宁静得像一个从未被打扰过的婴儿。她躺在地上,一场大雪堆积着梦境。
而梦,从未如此轻盈过。许多往事在坠落,薄薄的一层,但她已经深陷其中。
侧身走出梦境,她想在天亮之前,她有必要把身体里的积雪
一一扫除干净。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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