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气象。可是,总有一些人在这新年里更加绝望。不,或许已经习惯了。
凤姨和阿兰在厨房忙活着,阿兰不会煮饭,只能打下手。俩人边忙边聊天,叽叽喳喳,不亦乐乎。
“唉,你说咋办,我老弟以前也是小鲜肉一枚,怎么现在这么难看了?”阿兰调侃,“这么难看,个子还这么低,哪家姑娘才能看上他?”
“那可不一定,一个人和一个人要的不一样,你记不记得你妈住院时隔壁那床奶奶家儿子和媳妇?”凤姨边说边把阿兰洗净的菜拿过去,开始切,继续道“儿子和媳妇不是差了两轮?那儿子是二婚,据说前一个媳妇生病走了,也没想再组建家庭。现在这个媳妇儿认识那儿子后一定要跟他,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进城。现在不是也过的挺好。”
“那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能和现在比吗?”
“也就几年前,那媳妇儿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阿兰撇嘴,表示不能苟同。
凤姨叹口气继续说道, “这算好的了,前几天,和以前打工时认识的一个妹子联系了下,发过来的照片,在一间很破很小的土房前,抱着娃,棱院都是塌的……”
阿兰脑补了一个画面,灰蒙蒙的天,破的可能漏风的小土房前,脸色暗黄、身体瘦弱的一姑娘,穿着没什么颜色的臃肿的保暖性却不好的衣服,没什么精气神的抱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强挤出一丝笑容,拍下一张照片,院子里星星点点冰溜子散发出冰冷的无生气的光……
“你知道他们家过年怎么过的吗?包了三簸箕的馄饨,再什么都没有,咱们隔三差五吃顿饺子,他家过年才能吃点馄饨,你想嘎”
“那样的日子怎么过的下去?她老公干嘛的?”阿兰拧眉,继续脑补,感觉难以忍受。
“就那样,她老公还一天光等着她伺候…”
“那样的男人,嫁了做什么!”阿兰打断,愤愤道。
“你以为她想?”凤姨叹口气,“她之前就想找个只要能带她出山里的她就嫁。她打工时给她介绍了一个男娃,在外地打工,离得比较远,俩人还挺能聊的来,结果过年回家时,在屋子里聊天,被她妈发现了,然后直接给关屋里不让出来了。”
“她妈为撒要把她关屋里?”
“怕她跟人跑了么。怕她跟人跑远了,彩礼钱么有,也么人管他们了。她有个姐,也是自己处了个对象,怕家里阻挡,就先嫁了,然后给家里说的,离得也远,家里也么办法。她妈怕她也这样,想拴着跟前,完了伺候他们。她处对象时,她妈已经给她说了一门亲了”,凤姨把切好的菜分盘,开火,继续说道,“一发现她在处对象,怕她跑了,彩礼钱么了,也么人伺候他们了”
“手机呢?”
“手机倒没没收。”
“那……”
“拿个手机能干撒,她爸她妈俩给锁着不让出来,一直饿着,让同意嫁,她不同意,然后老俩口就给打了一顿,继续关着,一直到她出嫁……”
凤姨把烧好的油泼在凉菜上,递给阿兰后炒菜。
“嫁了之后不能再离吗!”
“她也那样想的,她刚一提离婚,她男人就给她家里说了,她妈就去她家,说让离,说她前脚离她后脚就吊死……”
“她爸妈生她干嘛?纯粹当商品在使用不是?”
“她妈寻死觅活的,她也么办法,最后就认了,她还有个弟,她嫁人那些彩礼估计差不多能给她弟娶个媳妇……”
“那她之前出来打过工,为什么打工时不走,非要回去?”
“那时候也劝过,她不听,觉得小心点就好,那是她爸妈,过完年就出去,结果就…”说话间,凤姨已经炒出两盘菜,菜与油的嗞啦声,锅与铲的碰撞声在耳旁继续响起。阿兰沉默。
“生活不容易,比起她们,是不是觉得其实咱们都很幸福?”
阿兰继续搅拌着手里的那盘凉菜,不肯再说一句。
“如果无法改变命运,不曾看到希望,一直那么过,她会不会好受一点?”
“电话没有没收,她是否给她心心念念的那人打过电话?如果打过,他为什么没来救她?因为也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没力气救别人?如果没有,他为什么没有找她?还是说找了没找到?”
“她命运的悲剧到底怎么造成的?”
阿兰想了好多好多,好像明白什么,又好似不明白。只是看着那一桌菜,已无食欲。
楼底下又传来鞭炮声,好不热闹,窗外大红灯笼染红了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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