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可修饰的一对手,带出温暖永远在背后。总是罗嗦始终关注,不懂真心太内疚。
——《真的爱你》
卑微如青苔,庄严如晨曦夜未央,星阑珊。思绪总会在深夜蔓延,向四面八方,跨越千里回到微风吹过,杨树叶沙沙作响的夏天,飘着凉气的雪糕,树荫下拎着马扎来避暑的爷爷奶奶,还有四处奔跑不顾严热的孩童。将时间定格,便是存于记忆中的一幅画面。
时间流动,思绪飘着,飘向两个玩跷跷板的孩童,八、九岁的年纪,浅灰色上衣、黑色长裤配一双黑色的鞋子,在跷跷板近地的一端是我发小,被跷跷板抬向空中的孩童便是我了,白色短袖、黑裤子以及磨了父母很久才买到的白鞋子。
那时还没有小高层,普遍是整齐排列的五层楼房,于楼林之间有一澡堂,需要七拐八拐听声辩位,用上十八般武艺才能发现其庐山真面目,虽不及《小石潭记》中“隔篁竹,闻水声,如鸣佩环心乐之。”闻声愉悦之感,却也让人觉得放松。一个红砖平房,立着冒白气的烟囱,门前经常有穿着拖鞋拎着浴篮的人,有独行也要三两接班,疲惫而来,重振精神而归。
于是,寻了晴朗的一天,午饭后喊上发小,“伐竹取道”来到澡堂前,欲洗去午后的困乏,精神而归。奈何时间不凑巧,澡堂已没了空闲柜子,我们需等等。转过头看向前台一旁红漆长凳,于是走过去坐下,正是活力四射年纪哪里会安静坐那儿,跑出澡堂环顾四周,看到一个黄蓝配色的跷跷板,俩人赶忙跑去,一人一边坐好。一上一下反复没有丝毫觉得无趣,只是双腿多少有一些疲惫,因为我被跷起悬在空中,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下降分毫,只得一只脚踩着跷跷板的挤压处,让腿好受些,转过头看一眼澡堂,并没有人“咏而归”,只好盼着时间走快几步。
佛家讲究因果。因果循环,种下因结得果,若在父母劝说下打消去澡堂的念头,若早些出门,这一切的因便不会种下,结出终生难忘的果。
发小见我转过头去,悄悄从跷跷板上下来,只觉得眼前景色飞快上升,随即踩在挤压出的脚丫遭了秧,赶忙褪下袜子瞧一眼,一个深紫色的大脚拇指与其余四指格格不入,像是干净的白纸上的墨渍,突兀不已。那一压好像压下了一切,只觉得右脚像是蹲马桶过久,没了重量。心想肿几天罢了,穿好袜子登上鞋一瘸一拐回到澡堂,赶巧出来俩人,我俩拿了柜门钥匙便进去了。
回家路上一瘸一拐碰到买菜回来的姥姥,问我怎么受伤了,害怕姥姥告诉父母只好搪塞过去。回到家,一头钻进自己的屋里,没一会儿,姥姥拎着刚买的菜满脸着急敲响家门,说我受伤了。无法隐瞒只能乖乖道出原委,忍着钻心的痛退下袜子,然后被父亲背去一位中医奶奶家。
“幸亏发现得早,不然晚上得疼的你睡不着觉。”我躲在母亲背后不敢对上任何人的目光。
从中医奶奶家出来到进家门的那一刻,父母因交替背我而愈发急促的呼吸声才慢慢平缓下来。
第二天母亲照常起来为我准备早餐,并且已经换好衣服在一旁等我。从那一天开始,母亲的背是我乘过最昂贵的“交通工具”,背下楼放车后座上,然骑车送去学校,再用她并不宽阔的背背起我,一步一步送到班里座位上。从校门口到班里,拐过两个弯,三四百米的距离,再走上三层楼梯。第一天,我把头埋在母亲背上,不愿意让其他人看到我,一直到座位上才抬起头。
这是早上。上午课程结束前五分钟,母亲会准时来到教室门口,风雨无阻,半蹲背对着我,趴在母亲背上走过来时的路,车动了起来,微风拂过,母亲的背影有些模糊,一个同样需要依靠的背影,需要被照顾的背影,在此时此刻却无比坚强。回到家,一桌冒着热气的午饭,缓缓上升的热气在空中交织一幅画面,母亲做好可口的饭菜,抬头看一眼挂在电视机上方的时钟,紧忙换衣服出门。
当闹钟响起,我知道母亲已经换好衣服在门口等我,还是那个并不宽阔的背,却是那样温暖。母亲的呼吸随着楼层减少愈发急促,背部起伏愈发强烈,之后坐在后座瞧见母亲鬓角缓缓滑落的汗珠,在阳光照射下仿佛一颗水晶,印照着双眼微红的孩童。
每一天母亲总会准时来到学校,走到班门口向班里望去,背起我走回到电动车跟前,无论刮风还是下雨。那段时间,我反而更盼望着阴天,刮起微风拂过母亲脸颊,带走一丝疲惫换来一丝凉爽。也盼望脚丫快快好起来,争气些,在某一天从母亲背上跳下来,给母亲一个惊喜。
也盼望着时间快走几步,长大的念头在那年夏天格外强烈,“长大后要好好孝敬你的妈妈。”一句接孩子放学家长的随口,像是悬崖缝里被风带来的种子,向大山深处狠狠扎根,让那时幼小的心灵里多了一份信念和责任。
一阵微风拂过,穿过头发间隙,像是母亲温暖的手掌抚摸自己的脑袋,我的思绪不再飘散,看着异乡一个人的屋子,不禁想起Beyond一首《真的爱你》,也回想起高尔基所说:“母亲,是唯一能使死神屈服的力量。”
母亲的伟大有时候不像父亲一般,扛起家庭温饱,可以直接感受到。而是如淳淳溪水,带着温暖缓缓流过心间,滋润着心灵,只有在某一时刻才会展现出母亲独有的力量,温柔、坚韧而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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