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跑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屋檐下的葫芦跟着风儿跳动着，不是系着绳子，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跟着风走远了。
“走，回家去，窝囊到别的家里了，别让别人看了笑话，靠谁都不中用。”王家媳妇边说边掉泪，双手使劲拽着自己男人的胳膊往门外拉
“拉啥子，拉啥子！”男人被拉的不耐烦了，恶狠狠的说到。
“别人看不上你，你没看出来吗？还厚着脸皮往屁股上贴，人家给你留位置了吗？”王家媳妇扯开了嗓门，吼完，放开男人的胳膊，胡乱抹了抹眼泪，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门是敞开着的，村里的人几乎是都来了，人头攒动的朝着门内望着。门口处，刘老汉依旧端坐着，相比以往的他，今天的他静的有点反常。
老汉是老护林员，守了一辈子的山，平时没什么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抽烟。他时不时握着自己的烟杆，把烟锅朝着自己的鞋帮子拍的啪嗒啪嗒响，白色鞋帮子已经变得发黑。突然，他咳嗽了起来，那声音像后山风的嘶吼声，从嘴里荷荷的滚动出来，人群也随之停了下来，都拿眼睛瞻仰着他，他似乎是没有注意到，依旧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旱烟袋。
“老站长，您今天这是咋了？大伙都等着您说话，您就说两句？”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等的急了，诺诺的问了一句。
还是一阵安静。
“老站长，您看，大家伙都提意见了，您就说两句吧？”新站长李大宝陪着笑说到。
“说？我说什么？这件事你们处理的很好嘛！我能说个啥子？”然后抬起头，看着走到自己身边得王家媳妇，“闺女，把眼泪擦干净！”
王家媳妇没有照做，只是木木的站着。
“我毕竟还年轻，这事还是需要等着您老来定夺嘛！”李大宝看到王家媳妇没有动作，赶忙笑着回应到。
“竹林是公家的，我护了半辈子的林，身子骨也都下了半截黄土，这林子承包给谁？我也是为了难的。”
王家媳妇轻哼一声。
“林子是公家的，这咱没话说，但林子是长在咱青山村，现在经济形势变化这么快的，还按咱的老一套，竹子长成了，编些竹筐、竹娄、箩筛、簸箕，供咱乡下人使用，那不是有点白白浪费了？现在在城里，人们把竹子加工成筷子、乐器、家具、工艺美术品，有的地方还专门采购各类竹子幼苗，养在城里的公园里，供人们参观了，咱也需要跟的上时代嘛！前段时间我又去城里学习了人家的加工方式，现在我手里也有合适的销路渠道，到时候学成了，也可以带大家一起致富嘛！”何成眨着眼睛，说的头头是道，他想承包这片竹林已经很久了，今天刚好是这个机会。
人群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刘老汉又抬了抬自己松耷的眼皮，拿眼睛看着王家男人。王家男人黑脸低着头，嘴巴努动着，到底没能说出话来。
“林子就在里沟，竹子也不会长了腿跑了，既然何成这样说了，一碗水我还能端的平稳，何成说的在理，文才也有些手艺，两个人一起合作致富嘛！我是老了，但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整天窝在这山窝窝里，有些十分事还是明了三五分的。”说到这，老汉再次划起了火柴，火焰随着风势点燃了刚刚塞满烟叶的烟锅，用嘴裹紧了烟嘴，狠狠地吸了一口，浓烟在烟锅上升起，弥满了老汉的脸，旁人闻到味道赶忙用手遮了口鼻，老汉似乎已经习惯，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表情。
“咱农村人一辈子也不讲究排面，养家糊口，不愁吃穿，享天伦乐，就应该知足了，心态要平，太大总归要吃亏，但也不能总是茶壶吃饺子，倒不出东西来，事情已经这个样了，要是听我的，咱就这样弄，低头不见抬头见，钱到谁腰包里都在村子里，今大伙都在，要是觉得老汉说的行，咱就直接白纸黑字红指印，你们年轻人一起干，我老汉心里也舒坦，干好了村里人也跟着尝鲜。”
“行嘛！我看行！”
“真是嘛，咱农村人嘛。”
“这样好，这行。”人群再次嗡嗡起来。
“何成、文才，我就看这行嘛，你们两个一个有渠道，一个有手艺，这不是强强联合嘛！你们两个合作起来，给村里人带个头，团结一心好好干，做好了村里人将来都感激你俩！农村出来了合作的生意人，村子也跟着光彩嘛！将来到外边谈起来脸上带光的。”李大宝依旧满脸笑容，斜着眼睛看着刘老汉说到。
接着一阵子沉默。
“我看也行，就这样办吧！”王家媳妇伸手抹了抹眼角，盯着男人说到。
“拿纸笔来，刘老站长坐场，李站长题字，咱现在就了了心事，我俩一起干。”何成站在人群中，字字铿锵的说到。
“一起干！”王文才努力了几次，终于卯足了劲，声音大的小孩都赶紧堵了耳朵。
“对嘛！这不就对了，哪有解决不了的事嘛！咱心齐能移山，你们别想太多，两个人以后要齐心协力，好好干的。”说着，老汉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远去风又折返了回来，好像变得温柔了，似乎想用身体护住村庄。知趣的人群慢慢散去，这一夜，除了巡逻的风，没有在发生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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