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基因食品已经推广多年,很多科学家也撰文论述其优点与安全性,但到目前为止,很多人(即使不是大多数人)也没有打消对转基因食品的疑虑。除了转基因食品对传统农业产业的影响外,宣传者们将大部分原因归结为人们(包括媒体)对转基因安全性的误解和偏见。
不排除有人会受被扭曲的消息(如转基因食品致癌)所影响,下意识的认为转基因食品是不安全的。然而还是有不少人即使认同科学家们对转基因食品安全性的判断,但还是不会接受它。这并非是宣传者们所说的误解和偏见,而是人们理性思维的结果,虽然这个结果可能带来更坏的结果,例如可能造成粮食供应短缺或价格升高。
人们会理性地,而不是人云亦云地拒绝转基因食品。这个现象可以从多个方面解释。
首先,是安全性的定义,或者说提法会带来问题。绝大部分科学家的操守是可以被肯定的,绝大部分人也不会在科学家对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判断的真伪上产生质疑。但人们在安全性的定义,或对安全性的考量上,与科学家有所不同。
所有的科学命题实际上都是假设。当假设没有被检验所推翻时,我们就会认为它是正确的,直到未来的某天该命题被证伪为止。例如,人们一直认为牛顿力学是完全正确的,直到后来发现它在接近光速的时候不适用。换句话说,所有的科学命题都无法被完全证明,因为没有人能够全知全能,或知晓未来。
按照假设和检验的科学方法,当科学家们做了足够多的对比试验后,就可以宣布转基因食品是安全的。因为对一个科学命题来说,经过这么多次验证,足以说明它的正确性。但问题就出在这里,当科学家强调转基因食品的安全性时,实际上不可能提出不存在危害的证据,因为转基因食品是安全的这个命题本身就只是一个尚未被证伪的假设。
而平时大多数人在判断一个事物的真伪时,则通常要求完全证明。在一定的语境和前提下,要么给出直接证据,说明该事物为真,要么能够将所有为伪的可能性排除。尤其在涉及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人们会很难接受“我们目前还没有发现危险,所以它是安全的”这种说法。换句话说,人们对真伪的判断方式更接近数学家,而不是科学家。这两种不同的判断标准,或者说思维方式的区别,导致了无论科学家做了多少验证,向公众进行了多少宣传,都不可能彻底打消人们的疑虑。
其次,即使人们完全认可科学家们的判断,即接受转基因食品是安全的这一说法,人们也可能会拒绝接受转基因食品本身。
人们总是趋利避害的。即使不存在偏见和误解,在传统农作物和转基因农作物的选择上,很多人也会选择前者。作为消费者的大多数人,在并没有出现饥荒或食品短缺的情况下,除了价格之外,衡量两者利弊的最直接标准可能就是它们对人身体的安全性的比较了。很明显,对于大多数反对者而言,粮食价格并不是一件很敏感的事。
在仅考虑安全性时,如果将检验时间和次数作为衡量安全性的标准之一,那么传统农作物在此项衡量上遥遥领先。毕竟几千年的农业历史从某种程度上可以看作是一系列超大规模、超长时间跨度的检验行为。即使科学家也做了足够多的、足以说明转基因农作物也很安全的检验,但只要没有提出比传统农作物更安全的直接证据,那么在两者安全性的比较上,传统农作物的安全性始终要高于转基因农作物。
其结果就是,在以安全性作为最重要衡量标准的情况下,人们会理性地选择安全性更高的传统农作物。
此外,人们对已知事物的信任和对未知事物的疑虑也会导致人们拒绝转基因食品。这并非是一种误解或偏见,而是转基因食品并没有经过足够的时间检验,积累起足够的信任。而信任恰恰是获得人们认可的最重要前提之一。
打个比方,假设我们有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长大后一直合伙做生意。我们知道他人品很好,能力也挺强,和他合作一直很愉快。突然有一天,一个陌生人跑过来说:“我的人品也很好,能力也很强。我们一起来开创一个大时代吧。”我想即使能够从别人那里得知他所言不虚,很多人的应对也可能会是:“呃……谢谢厚爱。但我现在已经很忙了,实在抽不出空。希望以后能有机会合作……”
综上所述,人们并不仅仅会因为误解和偏见,而且也会因为各种各样合理的原因,理性地拒绝转基因食品。如果转基因食品的宣传者们仅将原因归结为人们的误解和偏见,那么其本身似乎也存在着误解和偏见。
最后,要强调的是,合理的行为并不一定意味着一定会有好的结果。也许未来可能出现的粮食短缺会让现在持反对意见的人后悔不迭。没有人是全知全能,没有人能预知未来,人们合理的行为完全有可能带来更糟的结果。就如同中国历代被迫揭竿而起的农民起义,往往最后都会成为整个国家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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