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画随感

中午在官舍溜达，看画展。

看到一些人物画像，看了一眼被抓住，再去细细端详。

我猜这些画是画家照着照片临摹的。但是很明显，没有百分百还原照片，有些地方做了简化，而有些地方刻画得仔细。

比如下面这张，侧脸和手是刻画的重点，表现的是沧桑感。然后像头发，局部对发丝做了刻画。而像衣服、周围环境就简略表现。

而第二张更明显，视线会聚焦在女孩蓝色的双眼，及在这个范围内大面积的雀斑，进一步地，会把视线挪向抿起的嘴。之后视线四散开来，发现甚至头发都只是铅笔底稿，然后背景的深颜色把前景的人物凸显出来。但是最后再通篇看这幅画，并不会觉得不完整，因为图面中的蓝眼睛和雀斑是如此的有表现力，可以抓住全部注意力，仿佛可以从女孩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可以感受到这样的她——有一点不信任、淡漠和桀骜不驯。

我想，如果画家真的是照着照片临摹，那么把照片和画作并置做对比应该会很有意思。会看到画家省略掉什么。

但凡有一点点临摹的经历，都会面临过这样的处境。绘画是一个由无数个细微的下意识的决定所连缀的。现实世界中有大量的细节，需要决策是否要表达出来，及表达的力道如何。如果不加思考，很容易陷在各种细节中，但是整个作品没有态度。

我想，绘画表达的应该是一个经过主观筛选的世界。

这个筛选过的世界是基于现实世界，但不会一模一样，不会完全忠实于现实。这可能会让人有不诚实的担心，但是诚实的结果就是照片，是平庸。

画家是人群中更敏感的个体，有更强烈和丰富的感受力。别人忽略或发现不了的东西，画家能够捕捉到。就是这种东西，是艺术的价值所在。画家画一幅画，用笔墨堆叠一些或现实或虚幻的图像，目的就是要传达这种东西。画家是一个感受器，接收到这些细微的美，然后过滤掉噪音，传递美的信息。

不独绘画如此，任何有艺术性的作品都适用。所以要克服心理障碍，克服对真实、完美和全面的盲目依循，不要面面俱到，样样求好。

重要的是，要表达自己感受到的这个世界。否则，你表达还是我表达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