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6日下午,我被电话铃声惊醒,妈妈告诉我:姥爷走了。我恍惚了一阵,不敢相信。
姥爷和我不亲,因为我是外孙女。从我记事起,姥爷已经生病无法自理了,关于姥爷年轻时候的事大多是母亲讲给我的,在母亲口中,姥爷的前半生格外励志。
姥爷出生于风陵渡镇高家村(晋陕豫三省交界的古渡口),家里是旧时没落地主,在村里颇有些清高,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都送去学堂,姥爷是那个学习最差最皮的小孩儿。既然学不动,那就去“熬相公”(在店里当学徒)吧。黄河对面就是潼关县了,十岁出头的小孩儿一个人去了河对岸的一家米铺。那还是解放前的黑暗时期,米铺老板对这个羸弱的十来岁小孩无半点怜惜,动辄打骂。熬了三年,解放了,姥爷回到了家乡,找到了工作,从此毛主席成了姥爷一生的偶像。
当过学徒的姥爷在工作中格外活络又不失原则,很快就得到领导赏识。可好景不长,姥爷突然得了当时的不治之症——肺结核,单位的医保让他活了下来。痊愈后的姥爷更加珍惜工作,不久就走上了领导岗位,之后又经历了四人帮的迫害好不容易平反的姥爷,一眨眼五十多岁了,他的前半生戛然而止了——突如其来的脑溢血让这个欢实到畅游黄河的男人瘫痪在床。
我印象中的姥爷就是从这里开始的:他坐在沙发上,心情好的时候会问问你的近况,更多的时候,他会对来看望他的人大声呵斥,小时候的我很怕他。长大之后,能够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时候,我就对姥爷有了更多的理解。那样争强好胜的一个人在人生柳暗花明的时刻又一次陷入了深渊,被剥夺了自理能力,身体和精神上遭受的打击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姥爷病了有30年了,他身患重疾却送走了好多健康的同龄人,每一次发病挺下来的姥爷都让医生惊叹。我知道他有好多想看的事情,2007年的时候他想看北京奥运会,2008年的时候他想看到孙子结婚,2009年的时候他想看国庆阅兵……他下半生的每一年都是靠着一个小目标,一股精气神儿支撑着!如果可以,他可能更想退休之后踏遍祖国的山山水水。
卧病在床三十余年,他面前的那台老式电视机不知道播了多少遍的西游记,尤其是姥爷最后的几年时间,无法下床,精神也时好时坏,最后和这个世界告别时刚好母亲在身旁伺候,生命中的一切好像都得以释怀,这个不服输的老人也得到了解脱。每每想到这些我都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可是语言终究过于单薄,人的一生又怎能是几句话或一段文字可以说清楚的,逝者长已矣,生者如斯夫,永远保持一颗感恩的心,永远坚强,永远爱生活!
(写了好久一直在放着,总觉得写的太单薄,希望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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