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919：雨中送别

秋风秋雨秋煞人，秋天容易和悲凉联系在一起，翻遍世间所有的“悲”，有一种“悲”叫“伤离别”。是的，有时候，离别只是暂时的，并无感觉；有时候，一个转身却是永别，那是切肤之痛。

黄历中，今天是个好日子。一大早，淅淅沥沥的雨下个不停，时大时小，穿透了山腰间的云彩，润透了空气中的尘埃，溅透了这满地的黄土。锣鼓凑起，鞭炮响起，孝顺的子孙跪起，大雨中送别一位九十二高龄的老人。

本村八成多的人姓吴，而送别的老人姓虞，从姓就可以知道是村里的外来姓。老人是在一九二九年出生，世界的大萧条也正是从这一年开始，而国内还是军阀割据，社会的动荡，无法让多数家庭安生。据说老人的父母生了三个儿子，一个留在自己身边，一个给了金华，一个给到了我们村。把自己的儿子一个个给出去，多是自己养不起，也有给亲戚过继，或者两种因素都有。毕竟传统中国人还是很讲究香火流传一说。

老人是个手艺人，或者从现在的角度来说，是个民间非物文化的手艺人，从我对世界有认知开始，就经常看他“做馒头”。这“做馒头”，也不是一年四季都做，只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或者有某大户人家有特定需求的时候才做。只要那段时间，去他家里，还未进屋，远远的就能闻到一阵馒头的香味。进了屋，那一层层的大蒸笼将整个灶台叠的老高老高，蒸汽从底层往上窜，一直将整个屋笼罩。屋内通常有五六个人，和面的和面，掰头的掰头，大家都忙的不亦乐乎。我通常会喜欢去灶台的后面，放上一些柴火，享受冬天里最温暖的那一团火。要是肚子饿了，可以拿个馒头啃啃，那馒头，发的狠，小小的一个面团，韧是发成大碗口那么大，上面还会盖一些吉利的字，如“福”“喜”等等。总之，馒头是吉利的象征，一直到现在，逢年过节，红白喜事，馒头在餐桌上还属必上之品。

老人一直以做馒头为生，在义东这一带非常有名，这一手艺，让他一家过着不错的生活，至少，在很早，就解决了温饱的问题。老人喜欢笑，笑的时候能露出男人特有的慈祥。也许是外来姓的原因，老人在村里显得默默无闻。老人的一大遗憾是自己也没有一男半娃，所以，又从亲戚家过继了一个儿子，还先后认了几个干儿子、干女儿，我也算是他的干儿子之一。我来到这世界后，奶奶听了算命先生的话，说我要认个属兔或羊的干妈，才会有福命。老人的老婆正好属羊，奶奶就做主给我认了个干妈。因为，这个干妈年纪和我相差太大，从我能开口说话起，就叫她“老妈妈”，而这老人，我也一直称为“老爸爸”。

我和“老爸爸”虽然认了关系，但真正的接触也不太多。小时候，我也不会经常去串门，长大后，也就过年的时候去聊聊玩玩，工作后，基本上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去看看，也就聊个几分钟。每次去，老爸爸都会给我点他自己做的东西，以前会有馒头，后来会有他自己酿的陈酒，还有他亲手种的菜或煮的茶叶蛋。

老爸爸爱好喝酒，酒量怎么样我不知道，至少酿的黄酒赛过很多外面买的。老爸爸还喜欢劳作，一直到离世前几天，还在地上干活，他自己吃的菜，多是自己种的。对于手艺人来说，一双手是不能闲下来的。

老爸爸和老妈妈一直很恩爱，前几年，老妈妈因病离世。老爸爸就一个人打理自己生活，日出耕做，日落而归，只是年纪大了后，耳朵一直很背。今年正月，因为疫情，我就没有去拜年看望，后来去过他住的地方一两次，他都不在家，也没有碰到，这也是留给我的一大遗憾。

秋雨嚎啕别祥瑞
青山盈盈撒桂香

是为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