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作者: 躬乙 | 来源:发表于2020-09-03 14:28 被阅读0次

    过往的记忆会同恶心的浊流一起涌向了我,使我难以呼吸。

    我需要去忘却自己……

    我出生在中国西北的一个偏远农村,到县城有四十里路。这里虽然有传说了无尽年的雷泽,被冠以中华最神秘的圣地。但神秘本身却是最平凡的——

    山不像山,似是土丘,只不过稀稀疏疏地长着几棵歪歪斜斜的树,把不大的村子显得更加渺小。一弯溪流从村口的几棵老柳树下流过,尚不足村里骡马饮水,需在村子中央打一口老井,以石磊成,供给人们所需。夏天打开井盖,老井里会冒出一丝寒气,迎面扑来,让立在井口取水的人不禁打一个寒颤。这里人极少,算上众多的分家兄弟,勉勉强强才凑够了五十户人家,一口老井就能供给所有人家的生产生活用水。我家,就在那第五十户。

    这里有上世纪修筑的梯田,数以十万亩记的梯田,据说筑一条半米厚的土墙,可以把地球兜四圈半。当人们以此为奇迹而惊叹时,筑造奇迹的村里先辈们已在清明的祭祀里沉睡了多时。而梯田的层级分明,却是磊在先辈汗水之上的。或许,我们也可以在梯田的建成上,看出这里历史的厚重与经济的荒凉。

    算得上景点的,除了梯田,就只有三两个佛像和无底的湫可以看看了。佛像算不得高大,却被铁牢封锁着。湫距离我们村子也远,更何况湫水被低矮的小山给分成了两半。小湫在前,大湫在后,虽然地表并无明水相连,但湫湫相守,从未干涸。

    我在这片促狭的土地上生活了二十年,一点一滴都化作记忆在遗失。哪怕是曾经所悲痛的,也都在升华为幸福的回味。

    五十户,在这里代表的是最后一户。最后一户,说明立户时间最短,根基最浅,是被分家的。是的,我们是分完家后的新户。但新户里却有老人,而且,不止一个——我爷爷和我爷爷的母亲——我的太奶奶。

    我爷爷和我的太奶奶都已过世了,爷爷走了也已经八年了,太奶奶却过世太久太久了,久到我没有记忆,只能依靠我的父母的视角去刻画。

    我的奶奶,我爷爷的妻子,我爸爸的母亲,去世很早了,早到我母亲也没有见过。我只知道,我爸爸很小、爷爷还年轻、太奶奶也还不是那么老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是癌症晚期。她是否痛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痛苦是留给活着的人的。也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回味痛苦,慢慢的把它们化作幸福的眼泪。

    我爷爷逢年过节,总会把我奶奶的照片拿出来,用干净的白布擦干净,缓缓地放在桌台上,小心翼翼地摆上我妈妈所做的祭品。爷爷总会在桌台旁的椅子上坐一天,有时会掉眼泪,用自己从不舍得穿的新衣服擦干净。说是新衣服,其实也算不得新了。款式是旧的中山装,颜色却比较亮丽,青黑色还是藏蓝色,我已经记不清了。能维持崭新感,我想大概和不经常穿有关吧。因为我爷爷只会在过节穿,穿了就会摆放我奶奶的照片,脱掉后必然伴随的是奶奶照片的不见。我爷爷从不让人碰奶妈照片,哪怕是他的儿子、他的孙子。所以,自从我爷爷去世后,我家里就再也找不到奶奶的照片了,或许伴随爷爷回归了大地的怀抱。

    我所能回忆的并不多。只有几个遗失的人和几个丢弃的家。思绪和风一样,卷起的只能是几片零散的叶子。我能忘却的、需要忘却的,或许也只是几片丢在地上的叶子罢……

    我是听着家里的故事长大的,所能遗忘的也只有几个人的几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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