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尔·桑德尔1953年出生的年轻的思想家。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政治哲学家。桑德尔对罗尔斯的理论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桑德尔也就在这场辩论中脱颖而出,成为社群主义向自由主义发起挑战的标志性人物,那一年他才29岁。
你可能听过一个话题:一个国家是不是应该为历史上的罪责道歉?照理说,这是一个完全正当的要求,德国应该为二战时纳粹的暴行道歉,德国政府也确实这样做了。同样地,美国应该向北美的印第安原住民道歉,日本也应该为侵华战争道歉。
国家需要为历史罪责道歉,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但澳大利亚前总理约翰·霍华德就反对向原住民正式道歉,他说“我并不认为当代的澳大利亚人,应当为前辈人的行为道歉。”
这种话听了会让人气愤,但你别着急,我们先来分析一下,说当代人不应当为前辈犯的错道歉,理由是什么呢?其实就是宣称,“人不应该为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负责”。如果这样,有些日本的年轻人也可以说,日本侵略中国确实很罪恶,但那是我祖父那一辈的罪行,我既没有参与,也根本不赞成,为什么要我来道歉呢?
说到这,请该请桑德尔出场了。他认为这其实是一种道德理论,叫做“道德个人主义”,就是相信每个人作为道德主体,都是自由而独立的个体,自主选择自己的目标,只需要为自己选择的结果负责,个人道德责任的来源只是自己的选择,和自己的群体、习俗、传统、历史……都没有关系。
桑德尔说,道德个人主义是错误的道德理论,因为它所依据的“个人主义”观念是错误的。在他看来,自由主义的基础是个人主义,是将单独的个体作为所有理论出发的原点,但自由主义却没有认真探究,个体究竟从何而来?
桑德尔提出了一种新的理论视野,被称为“共同体主义”或者被翻译成 “社群主义”。就是强调,先有社群,社群造就了个体,而不是先有孤立的个人,再由个人组成社群。
桑德尔引用了另一位社群主义哲学家麦金太尔的一个观点,他说,人类是一种“讲故事的存在”。如果你要回答自己是谁、需要什么和想做什么,这些问题,答案就在你的故事中,只有讲通了自己成长的故事,理解这些经历如何形成了你的目标和需求,你才能真正回答这些问题。
但是,任何一个人的故事,从来都不是孤立的个人故事。离开了社会关系的塑造,你就讲不通自己的故事。
比如,你的母亲是一位工程师,家里订了些科普杂志,你从小就爱读这些杂志,高中就选了理科;而你特别喜欢的物理老师还是个科幻迷,在学校搞了个科幻文艺的兴趣小组,你在小组活动中写了篇科幻小说,老师同学都大加赞赏。最后你高考没去考理科,而是考进了电影学院,学编导专业,梦想是要拍出最棒的科幻电影。
桑德尔认为,只有讲通了自己的故事,你才能解释自己生活中的选择有什么意义。而意义无法从个人独立的自由意志中产生。你的故事是在社群的关系中塑造形成的。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能明白彼此的故事。这就是社群主义的个人观。
罗尔斯说过的“无知之幕”,就是大家在无知之幕后面,会忘记自己的所有特殊性,一起来商议签订一个社会契约。而桑德尔会说,无知之幕背后的人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完全一样,其实就是一个人,是毫无个性的抽象的个人,也就谈不上一起来商议社会契约了。
桑德尔认为,自由主义的这种个人观,首先把个人看作是孤立的原子,完全凭借自己的自由意志,独往独来,他称之为“无所牵绊的个人”。他认为,这是对个人的错误理解。
由于这种错误的个人观,自由主义对社会的理解也错了,只把社群看成是工具。比如诺齐克,认为国家只是维护个人权利的工具。如果只是工具,那个人和国家之间也就谈不上什么爱国情感和忠诚了。就好像你不会说,我爱一把剪刀,我要忠于这把剪刀。
桑德尔的主张是社群不只是工具,也不只是合作团体中的情感依赖。社群的纽带关系在根本上定义了“你是谁”,它塑造了你的身份认同、生活理想、道德感与责任意识。用桑德尔的术语说,社群是构成性的,实际上构成了你这个人。
个人会做出选择,但个人的目标并不是随意选择的,而是和社群有着紧密的纽带。也正是在这种纽带关系中,你有了归属感,知道了如何讲述自己的故事。
既然社群和个人具有这么紧密的关系,那么你也就有了一种“作为社群成员的义务”。
这种义务和前面说的道德个人主义的义务就很不一样。道德个人主义的义务,是一种由于个人选择带来的义务,是自愿同意签订了契约而形成的义务。桑德尔说,“作为社群成员的义务”不是你选择的结果,而是因为你在这个社群中成长和生活,这是被社群所赋予的义务,它并不需要你的同意。
比如,你并没有选择自己的父母,但你是不是有赡养父母的义务呢?这就是你作为家庭这个社群成员的义务。同样,在国家这个社群中,你会继承前辈的遗产,同时你也被赋予了一种责任,要为历史上前辈的行为担负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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