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乡关路

      梦里不知身是客，梦里的山坡，梦里的羊群，梦里的田野，梦里的老屋.....一直萦绕于记忆，而我一直在这乡路中追赶远方的故乡，悠悠乡关路，已是一条心路，装载着我整个的人生路。

      七岁那年，我成了一名小学生，迈出了人生的第一步，踏上了通往村外的小路。我的小学学校在村外的另一个村子有五里路，这条路是一米左右的土路，干燥天，上面有厚厚的绵绵细土，走上去软软的，不能用力走，要不就是黄土漫天飞舞；下雨天，路上是厚厚的软泥，深深浅浅的水坑，拖拉机轧过的硬土棱子。天晴的时候，我和小伙伴像叽叽喳喳的小鸟雀跃地走在上学的路上，一脚一脚的，轻轻的，一个脚印重合着另一个脚印，不一会儿就到了学校。当然有例外的时候，恶作剧的坏小子故意乱踩让尘土飞杨，让女生变成了“灰姑娘”，有的女生衣服上落满土点，嘴里都有土，再一哭，眼泪就在脸上流出来了两条土水渠。下雨的时候，小的学生得留守学校，我和小伙伴们就成了在洞口守望的小兔子，守望来稍饭的熟人，这些熟人多数都是本村的高年级的大姐姐、大哥哥，他们会抱着一个大大的搪瓷缸子送饭，里面盛着玉米大糁子，抑或是酥软的燃面，那个搪瓷缸子的出现会惊起一阵狂欢。我算是幸运的，因为有姐姐，偶尔姐姐开心的时候我不就不会留守，比我大五岁多的姐姐会背着上下学，我们都穿着到膝盖的大泥鞋，黑色塑胶的，都是姑姑们穿过传给我们的。我打着土黄色的木架子的油布伞，因为有点重，怕压着姐姐，我得全力端着伞，姐姐一高一低在泥里跋涉，有时候脚底下一滑，我们两都会一同跌入泥里溅起泥水花，沮丧的心会因为对方的大花脸一扫而光，只留下姐俩豪爽的笑声，继续在泥里跋涉。等到下午放学再踏上回家的路，裤子上的泥巴也刚好干了。一路的脚印，一路的欢笑，儿时的乡路甜甜的。

      十二岁开启了我的中学生涯，迈出了通往县城的路，虽然我们村子距离县城只有3公里，但县城在坑里，我们的村庄却在飞凤山的后面（因山形似凤凰展翼俯身饮水，又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一千多年前，有神鸟凤凰从天界而来，翱翔在湋、美、星三水交汇处，被这里秀美的山川所吸引，久久不愿离去，且俯下身子，饱饮甘甜的湋水。这一饮就再也不愿离去，化成飞凤山），它是我心中的神山，不仅仅因为它美丽的传说，更因为它是村庄通往学校的纽带，它是村庄沟通外界的要道，承载着我六年的中学时代所有的记忆。每天天麻麻亮出了村口，下飞凤山，走长长的通往南台村的不到一米的田间小路，再跨过七星河的桥，就到达学校了。中午再走个来回，为了按时到校必须提高速度，无论上山还是下山。上山的时候因为赶得紧，得十分钟，上来后嗓子眼跟着了火一样烫，下山的时候得特别小心，土坡路没有台阶，得把握均匀速度，否则会摔进一侧的沟里，坡沟可都是野枣树，上面有尖尖的刺。再后来，那坡上有了人造的土台阶，那是我七十多岁的爷爷一锄头一锄头为我们村为不多的孩子挖出来的。最惊险的记忆是晚上九点半下自习回家，同样的路，因为那段田间路旁边的坟地，却那么的不同。到晚上经过那里我心里害怕极了，加上有些男生出其不意扮鬼哭，有的预谋好的男生蒙着头扮鬼相，这段路走得很惊悚、很沉重。那起起伏伏的土台阶，那段田间路边紫色的野菊花，还有那扣在心间的夜路的恐惧，少年的乡路酸酸的。 

      在十八岁那年，我沿着村口的小路踏上了通往城市的学习大道。而这一转身竟又是十八载，十八载的异乡人，但那悠悠的故乡，悠悠的乡路，在我持久的记忆里，在我辗转的梦里，在我满满的心怀里。大学的时候村口那条路已变成了石子路，路上有嬉戏的孩童，有学自行车的少年，那条路成了村子的乐园，乐园的尽头是学校，那里没有留守，还有牛奶、鸡蛋之类的早餐。工作的时候村口的那路又换新颜，成了水泥路面，光光的，直直的，通往另一个村子，通往县城，路两边站着整整齐齐的两排风景树，每年春天的时候花开得又美又香，散布在村庄的角角落落，吸引着在外的故乡人。每到节假日，路上有在外工作的青年人携妻儿回乡的身影，路上有小朋友的滑板，路的上空有孩子的风筝，村头有惬意的笑声，还有那亲切的乡音：咱们的村子越来越越好了，交通便利，空气还好，吃得都是自家田里产的绿色食品，日日也是舒舒服服。那通畅笔直的水泥路，那路边两排粉粉的花朵，那路上的欢声笑语，青年的乡路馨香于心。

      从前，因为乡路人们渴盼离开；而今，因乡路人们希冀回乡。从前，人们是将外面的东西运回村；现在人们是将村里的东西带回城。悠悠乡关路，已延伸到人们的心里，记载着我们的过去，承载着我们的未来，悠悠乡关路，梦里心相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