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纷纷梦,神魂预吉凶。
幼时做梦,醒后绘声绘色对父母说起,只会被取笑,比说的笑话还不当一回事。家里不知哪里来的一本《周公解梦》,里面全是梦的解析,几乎被我翻破。又喜撕花瓣,一瓣一瓣撕到底,凭着最后留存之单双数取相应的占卜之意,整日里神神叨叨的。
如果作息不规律,饮食紊乱,梦中便也浑沌一片。若心思至纯,心境端静,夜里就会有清梦。小时候梦见考试成绩满堂红,欢喜得不行,第二天兴冲冲去到学校,遇到发数学卷子,老师说计算题出错,要打手板心。后来才知,这便是梦境中的反梦。像梦见捡钱必破财,梦见与人打架实则关系会更融洽,梦见家中长者去世却是长寿之兆,凡此种种,谓之反梦。
“真梦”做的比较多,且大多在凌晨。梦见火烧眉毛的着急,急醒,一看时间,果然将要迟到。飞速赶到学校,因没吃早饭,同桌递过来一个发饼,电光石火之间忆起,这岂不正是刚刚早上梦里的一幕!后来,工作闲暇常与人聚餐,及至席间又惊觉,桌上竟有昨夜梦里的一道菜。
一生去过许多地方,住址常换。某年某日的傍晚,当我拿着举衣篙站在新家的屋檐下,抬头收衣服的刹那间,一种与此场景似曾相识的感觉油然而生,细细回想之下才恍然,原来这竟是多年前的一个梦境了。
关于极乐世界的梦境,真实的亲身经历有过两次,至今记忆犹新。一次是幼年时不经意的梦起,仿佛冰雪世界的一个所在,有大朵白色的花,有仙鹤,灵识之所感,欢畅莫名;另一次是做剖宫产手术,被麻醉之后的感觉,自己仿佛变成很轻盈的一个自由体,在一大片空旷的原野中,倏忽所至千百里,遍地青草鲜花,十分惬意。醒来之后,竟有一种此生何必的感觉,刹那间悲怆至极,泪如泉涌,又听到身边初生孩儿哇哇啼哭,自知此生尘缘未尽,不得不把那出世之心放弃。
只是不知,这些梦境,是前世幻象,还是后世可臻之化境。
关于“寓梦”,即寓意之梦。较有名的“吕望兆飞熊”的故事,说的便是商末时期的周文王,因求贤若渴而梦见飞熊,后于渭水边上得遇太公姜子牙,与之相谈甚投,遂立以为师,共同筹划灭商策略,其中飞熊即寓指姜子牙。后人也常有孕妇梦见巨蟒或麒麟,则寓意其将生貴子。
庄子学说创始人,道家派代表庄周,主张“无为”。一日,庄周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翩翩起舞悠然自得,梦醒之后发现自己还是庄子,于是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梦到庄子的蝴蝶,还是梦到蝴蝶的庄子。
这则寓言正是表现庄子齐物思想的名篇“庄周梦蝶”。在一般人看来,一个人在醒时的所感是真实的,梦境是幻觉,庄子却不以为然。虽然,醒是一种境界,梦是另一种境界,二者是不相同的,庄周与蝴蝶,二者也不同。但在庄周看来,他们都只是一种现象,是道运动中的一种形态,一个阶段而已。庄周也好,蝴蝶也罢,本质上都只是虚无的道,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谓之“齐物”。
既如此,或许我们大可不必去追究到底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因为总有那么一天,我们每个人都会真正的领悟到“梦里不知身是客”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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