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如近蒸笼。清晨的雨,淅淅沥沥。闻过河边青草生长的气息,盘腿打坐阅读品茗一个白昼,黑夜如同衰老一般,如期而至。
窗外的雨下得正大,充耳只有呼呼的雨声,间有不知从哪里摔下的雨点砸出的叭叭哒哒的声音。院子里已经干枯的小草,不知道草根是否枯死,不知道经过这一场雨之后,明早的土地是否会生机勃勃。
豫南有不少山地,冬季满山焦黄,夏季郁郁葱葱。今天上午,我和友人去走一条幽静的小道,小道上满是稀碎的石子,弯弯曲曲,蜿蜒至密林的深处。道路两边是苍翠的树,高高低低,粗细不一,有的直插云天,有的俯首看地。那一刻,天虽有点闷,雨点却不大。背上是微微的汗,脸上却是轻轻的风。且行且相助,且行且珍重,那一刻,苍天在上人在下,万籁俱静人独行,美好是唯一,快乐是唯一。
傍晚时分,老家的朋友告知,雨下的很大。是啊,水是生命之源,庄稼等得都不耐烦了吧。三十年前的家乡,绿草如茵,流水潺潺,门前的池塘清澈见底,细细的鱼儿在水皮下面来往穿梭,偶有从菜篮子漏下的菜叶,被鱼儿嬉戏追逐,塘水清且涟猗,那种美好是任何夸张的笔法都画不出的。如今水塘干涸了,鱼儿不见了,原先在水塘边玩耍的孩童也因为担起生活的重担而沧桑衰老了。塘水的清新也被由于饲养家禽家畜带来的奇怪气味所代替。冬天盼天晴,夏天盼下雨,于是人们在一次次的期盼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有雨的时候,豫南的山涧里,会有哗哗啦啦的流水。雨稍大的时候尤其是像今晚这样的大雨,山间的溪流会奔腾而下,甚至会有咆哮,像是被岩石长期压抑之后的爆发,不是低吟浅唱,而是声嘶力竭。环山而行,令人意识到柔润和粗暴的区别。经过滴水成冰的严寒考验,经过酷暑难耐的高温折磨,再经过树木花草根系的钻研分离,棱角变成了圆滑,山石变成了细沙,夏雨变成了大山的船舶。
我在细听夏雨的声音,许许多多的人却在夏雨中穿行。树叶上的雨水在滴落,草叶上的雨水也在滴落。高楼上大厦里电脑屏幕上的字符还在跳动,密林深处的老屋门前也许已经水流成河。你在与不在,夏雨都在密密地下着,夏雨敲打出的声音如同一曲款款的音乐。你来与不来,夏雨都在密密地下着,夏雨编织的帘仿佛一张精致的情网。
窗外不时有人讲话的声音。我知道虽然此刻的我心如止水,有的人却心潮逐浪。夏雨落入大地,大地的雨水汇入大海,大海的水将再次进入我们头顶的上空,然后在大地干涸的时候洒向人间,洒向忙碌和悠闲的人们,洒向高贵和卑微的人们,洒向心安和意乱的人们。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今夜的夏雨落入心中,明日的东方生起朝阳,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或是突如其来逶迤而去,或是随风潜入逐渐成势,七月的夏雨,润物有心,润泽四野。
2022年7月4日于雨中浉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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