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傍晚的彩霞染红窗棂,晚的微风夹着几片樱花瓣,摇曳在大阪上空。那年她爱上他鬓边的微霜,好似是白净草原上的风,带来风、尘及野事的诱惑。
她叫伊织,他叫新司。
周六清早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伊织的家中响起,半晌,她才接过话筒。“喂?”声音里,满是睡意。一个词腻中带涩,袅袅娜娜,清烟般钻入新司耳孔。他迟疑一下,“是我。”只听伊织一声大叫,电话掉了。何谓近情情怯,他如何能不懂。
“樱花树开了,一起去赏樱吧”
“可……”
“啊,没事,去吧?”
“好。”
她穿一件净白衬衫,袖口有一团粉色内衬荆棘,越发衬得她脸容微红,无端端动人魂魄。他道:“为什么穿得这么素?”她直直看他,似一只决定不再逃亡的小鹿,看向猎人黑洞洞的枪口。“为了与你相配。”他从来只穿黑、白、灰三色。正午的太阳照着她的脸庞,汗将她的发粘在额上,一种天真的妖娆。反而使他心虚,掉转开眼眸。那一天新司像个孩子一样,伊织甘愿飞马前去。他感触到她白衣黑裙的装束下,隐了一颗不羁的心。
他不知是该欢喜还是恐惧。夜色降临他们在奈良的温泉酒店住下了。新司倚靠在榻榻米旁的壁龛上喝着她为他暖的十四代龙月,嘴里轻轻呢喃着谢谢。伊织侧耳倾听他的故事,一段一段有意思的,悲伤的,月光照进庭院洒在两人的手上,十指相扣,一无所有的身体被渐渐充实……
2.
新司比伊织年长二十岁,自是不敢造次的,不知何时开始还是渐渐起了传言。
不知是否与传言有关,午餐时间新司的太太忽然上写字楼来,温婉地笑:“带了你喜欢的柿叶寿司和玉子烧。”盒盖一开,香气四溢,办公室“哇哇”一片叫声。他慷慨地召来年轻同事们共享,人人吃得赞不绝口,却猛地看见她,坐在电脑前,背如一堵执拗的墙。有人招呼她,她不理。再招呼,她道:“减肥。”声音古怪,仿佛喉里哽了一道呜咽。
他突然脑子“嗡“的响起来,却无能为力。一向他视若珍宝的家庭,想起可爱的儿女,原来家庭也像一块咬不烂的牛筋在他牙缝间,剔不掉。
他没说什么,下一个月她却收到调令,外派她去神奈川,职位升了一级。同事纷纷向伊织道贺,她一言不发,只向新司投来质疑目光:是你?
新司一直有意无意的躲避,却在内部网上收到E-mail:“……明天,你能来火车站送我吗?”
3.
窗外下起小雨,突如其来的闪电合着雷声隐隐传来。是他心中的震跳,越来越巨大,跃出心室,充斥穹庐。
这样看见她。雨如樱花,一瓣一瓣落地。人人躲在候车厅里,惟有她,孤零零站在门前雨地里,黑裙透湿贴身。行李不是很多,拖着MUJI的旅行箱,背着白色帆布的小包。 “我知道爱你也是没有什么结果,就算如此,我还是祈求能留在你的身边……”伊织站着自喃到,眼泪慢慢从她黑色的眸中掉落。
他在车里,车在停车场里,停车场在雨里。隔窗看见她裸露的双臂,那么幼弱,刹那间,有抱她入怀的冲动。
手伸向门把手,却滞住。
天地这样空静,车站也可以如旷野,惟她伫立如祭坛女子,她的爱,便是她和盘托出的祭祀品。
他的手,把门柄握得越来越紧。只要轻轻一拉,人生或许就此改观,有命运,在极凶猛地敲门,有白衣的六翼天使在轻飞。雨渐渐下得紧了,一滴滴都是焦灼的吻,伊织像一只被浇得透湿、失去飞翔能力的小麻雀,等待救援。
他缓缓放开手。发动车子,按开音响,好似建起一个有声有色的堡垒来对抗伊织的存在。无意间,拂落了眼镜盒,弯身捡拾的时候,分明感到自己的肚腩,妨碍着。
他是她的蒹葭四月,她终究要走过,他却不敢,赔上自己的一生。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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