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去远方，可远方太远
我想伏地生活，但心有不安
我在迷雾中穿行
我不知道我会成为什么人，但我知道我不能成为什么人
我只是要拒绝庸常
——路内《少年巴比伦》
高考结束了整整十天。
今天7月18号，
昨天这个时候还在石家庄22楼的酒店打王者，吃外卖。
今天便在家里看电影。
觉得日子恍惚，前刻还在石家庄，后脚就回到了家中。
我想要写一点什么。
想要留住这段光荣的日子。
高考那天所有细碎的细节，我都记得，可我不再想回忆。高考前几天崩溃绝望的心情，我也都记得，可我不再想回忆。高考结束后的当晚，我累到直接睡到天亮，再没有回想。
高考那天，我早上五点起来。
心里很紧张，空调的风呼呼的吹着，我抓紧时间背着书。然后七点去考场集合，连饭也没有吃。
八点进考场，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从人群中一眼把我识别出来，说我和别人不一样。
开始和我聊天，聊就聊吧。
大家都是对艺术有追求的人。
考完语文，走出考场。我眼中坚定，不和任何一个人谈论试题，直接硬冲冲的走到门口被门岗拦下来，说同学不要往前走了，待会才可以离开。
那天中午很热，我的心情也被燥热的天气变得。
下午的数学，我拿到卷子，不断修改最初的答案，不断重新计算。最后半个小时，我看着周围的同学，看着墙上的钟表，看着戴着口罩的老师，看着试题。
内心有一种安定，悲伤，惆怅和虚无。
交卷铃声响起，我的青春结束了，我的数学终于结束了。
好了，再也不用学数学了，再也不用因为数学被人嘲笑，再也不用深夜算数学题了，再也不用……
大家有序走出考场，
第一天的高考就结束了。
那天晚上，我骑着电车绕着小城转了一圈，去夜市，去买奶茶，去打印东西，风吹着我，挺舒服的。感觉以后很难再有这样逍遥的日子了。
回到出租屋，看着已经睡着了的舍友，想到了这段日子。
高考前两个月，我和舍友两个人租了一个房子，在顶楼。我们两个一块去补课班，一块回家。就这样，以为日子悠远又漫长。
高考前半个月，我离开了补课班，自己找家教补数学，其他科目自己复习。家教老师是一个大二女学生，第一次见面聊了聊彼此的梦想。
她是理科生，高考六百分，想学新闻。但最后无奈学法律，她长的漂亮，笑靥如花，满面春风。
她的穿衣风格也很个性，两天一换。裙子，短裤，T恤，衬衫……她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我还总可以闻到她洗发水的味道。
当然，她有男朋友。
一切都那么美好，最后的一天，也就是高考前一晚，她来给我上课，我们又回到了第一天彼此聊梦想的日子。谈谈她那年的高考，她的心得，然后说了很多贴己的话，像个朋友。说到了以后的工作，谈恋爱的标准，想读的研究生，爸妈的期待……
之后，她男朋友电话来了。
她要走了，我送了她一个笔记本，她道过感谢。
之后，还是我送她下楼，然后，她在黑夜中消失了。
我很感谢她出现在我兵荒马乱的日子，最后的高考生活。
谢谢任怡宁老师能够陪着我。
高考第二天，四点半起床，开始背文综。然后背到六点半，点外卖，吃卷饼，喝粥。
上考场，文综最后差一点点没有写完。考完后，我有点释然，但心里压着一根，还有最后一门。
中午吃了螺蛳粉，下午进考场，老师故意把气氛渲染的很紧张，到最后十分钟的时候，做完了。
定定的看了看周围，看了看窗外，三年的生活，随之结束了。
然后收卷铃响起，我的青春真的结束了。大家四散离去，我留了下来，拍了一张照片。宣告高中时代完结。
回到家后，想出去玩。但找不到任何人，舍友去酒吧了。我一个人迷迷糊糊的睡觉了。
早上起床，高考就如同上个世纪的事情一样，有点久远但记忆鲜活。QQ里面的同学都消失了，没有人回应。班级群也安静的不行，没有人宣布聚会，没有人宣布毕业照。
我看了很久，也没有消息。
回想起高考前的日子，从六月份开始整个人每天崩溃绝望，陷入一种深沉的劳累当中。身体和心灵都很累。那个时候每天和老师对峙，每天和卷子残酷厮杀。每天和一个人的自己握手言和。
我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挺酷的，
单枪匹马，无所畏惧。
六月十五号，当晚接到电话，奶奶去世了。立马赶回家。第二天下午又回来收拾好心情，夜以继日的攻克落下的学习。
我记得，第二天回到出租屋的那个下午，我蹲在床边哭的很伤心，对于无常的恐惧，未来的焦虑，生活的痛楚，以及个人不断的失败和难捱。
高考前一晚，我去买晨光买文具，买完后，我站到旁边，风吹着我。看着暮色四合的街道和人群，我突然一种很强烈的失望感来袭，觉得自己终究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小城。人们侧身看我呆呆的站到路边，我同样看着人们。
之后，我还没有打印健康码，晚上十点了，我跑遍小城，找到一家打印店，老板见我很着急，多要了几块钱，我也没有计较什么。他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都知道。
是的，我什么都知道，我知道我总是容易被人骗，知道自己总是爱逃避，知道自己容易改变计划和改变自己。知道自己的错误，骄傲，悲伤，快乐和难过。
正如马良在坦白书说到，
我所有的自负都来自我的自卑，所有的英雄都来自我内心的软弱，所有的振振有词都因为心中满是怀疑。我假装无情，其实是痛恨自己的深情。我以为人生的意义在于四处游荡流亡，其实只是掩饰至今没有找到愿意驻足的地方。
大家都一样。
在高考结束的第一天，留在出租屋里面背编导专业知识，谈到艺考，就觉得造化弄人，报了中戏的三个专业结果考试取消，报了六七个学校都没有考成，曾经没有那么看重联考，但到最后却拼命的抓住它，犹如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说来真是讽刺又艰辛。
第二天，去保定。大家一块坐大巴车去。保定有点远，三个小时还没有到，我在车上坐的难受又紧张。看着四周的同学，大部分昏昏欲睡，也有一部分人拿着书抓紧时间背诵。我扭头看着窗外，公路，绿树，车辆和红绿灯。
河北大学到了，大家都很快的下车。我有点慌张，手机没有拿，课本没有拿，又回去。成为了最后一个下车的人。
我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河大不让走前门，大家绕着去后门。荒芜丛生的杂草和泥泞的道路给我的心情徒增了很多的不确定和对于这所大学的疏离感。
事实证明，我的确感觉河大带给我的感觉没有特别棒。我去的是新校区，超大的图书馆，诺大的校园，繁密的树木。以及一片小湖。
但只是觉得沉闷，觉得不过是一个升级版的高中。或许是自己高三摆脱学校的管束，去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人。觉得这一切没什么。
可能我要的大学生活，是优秀热情的同学，新鲜陌生的地方，傍晚的夕阳，早晨的阳光，德高望重的老师，骄傲踏实的自己。大学是自由的，但高三的我好像更加自由。
我有点怀念高三，
准确的说，怀念高三自由的自己。
他可以一个人在小城绕很久，可以一个人去吹风，去读书。他可以一个人在出租屋里面两三天没有钱吃饭，但可以去一个陌生的城，去过一番别人没有的生活。他可以无时无刻享受自由的味道，去喝奶茶，去吃饭。他还可以一步步把陌生的小城变成熟悉的地方。
他就像一阵风，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估计大学也很难这样。
考完后，我走出考场，拍了拍河大的照片，跟着人群走出校门。那天天气有点阴沉，我的心情也是虚幻又惆怅，觉得一切不过像一场梦。
来去匆匆，转瞬即逝。
我想要用力的抓住每个瞬间，去河大前一晚的迷茫困顿。高考前一晚的紧张和难忘。高考当天的躁热和黏腻，高考结束后的期待和失落。
包括现在，跟着人群走出河大。
步履不停，一步也不回头。
当天夜里坐大巴车回来，又是三个小时，辗转到十一点半才到小城。在车上，老师发给我们水和面包，喝着水吃着面包，大家欢声笑语，之而又沉默不语。然后我看着窗外的黑夜，沉沉睡去了。
下车，和一个同学打滴滴，我让他来租的房子睡觉，他说另有约定，我们都是成年人的姿态，心照不宣，场面话各有一套。有点悲伤。
我和他六年情谊了，初中高中，但是今天再见，觉得忽而有点陌生。他的沉默，疲累，挣扎和迷茫。我们在车上碰到，他借我充电宝，然后问我要不要看东西，我说好。他把一只耳机给我，让我戴上。他打开了手机，看的是电影解说。
车在不停往前走，我们两个彼此靠着座位，看着荧幕那头的电影。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窗外一眼。忽然好想那一刻永恒。
看了一会，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没有讲。最后把耳机拿下来还给了他。之后，说到了一块打滴滴。
然后，我站到深夜街头和他告别。他往前走，挥着手。我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匆匆离开。
那天晚上，睡的不痛不痒。早上第二天醒来，外面在下雨，我在出租屋待了一整天。
七月十三号，我回家了。时隔两个月，除过奶奶离开那次，都还没有回家。回到家的感觉熟悉又陌生，之后，到七月十五号，我把东西搬回来。
在前一晚，我来到出租屋，特地收拾了一下东西，点了一份外卖。回到第一天的样子。看着绿树葱葱的窗外，听着楼下的装修声，远方鸣笛的火车。感谢这两个月以来的照顾。我有点不舍，虽然出租屋有些破旧和沉闷。但毕竟奋斗了两个月，还是怀念的。
对，或许怀念那个自由的自己。
十五号，我去石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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