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端午节的话题,在进入正文之前,要先说个比较悲催的笑话。
我第一次见到粽子那年应该超过15岁了……
众所周知,端午节是我国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而赛龙舟、包粽子则是端午节最重要、也最具民俗特色的两大活动。如果有人连这个都不知道,那岂不是贻笑大方?
但是,对于儿时的我以及我所有玩伴们来说,端午节和粽子完全就是两码事,互不相干。读到这儿,您纳闷儿了,你们那儿过端午节吗?既然过端午节,怎么不包粽子呢?如果说不赛龙舟是受到地理环境限制还能理解,可是不包粽子就太匪夷所思了,这跟过年不包饺子、中秋不吃月饼没啥两样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反正端午节我们不包粽子。
我猜测,这也许是蒙古族和汉族的文化差异导致的。端午节并不是蒙古人的传统节日,我们那里之所以有端午节的概念,之所以把端午节当个节日来度过,是因为受到汉族文化的影响。而且,那个时候日子过得清苦,多个节日就多个正当理由去改善一下生活,所以总归是件好事,如果非得等到过年才吃顿好的,那人生岂不是太灰暗了?
至于端午节为什么不包粽子,我也只是猜测,是因为包粽子用的糯米对我们来说是很少见的,没有糯米,自然也就包不成粽子。现在交通运输发达了,全国各地都可以在超市里买到糯米,再加上农业技术的快速进步,糯米在北方很多地区也完全可以种植。但是以前,在我儿时的回忆当中,糯米的确是十分少见的,即便能淘换一些来,也要拿去磨成面,蒸白豆包吃,总之不可能用来包粽子的。如果不是因为看过几部僵尸片,那我可能也得等到15岁以后才知道糯米是什么东西了(僵尸片里介绍说糯米可以治疗尸毒,所以我才知道有一种米叫作糯米)。
啰嗦了许多,我们回归正题:端午节,我们怎么过?
既然是过节,总要安排个有意思的活动热闹一下。可是安排什么活动好呢?划龙舟?没有江河没有船,划不起来;赛马?有端午节赛马的么?没听说过;杀个羊?羊招谁惹谁了?不合适;比摔跤?那也不用非得等到端午节,随时都可以摔个痛快,不新鲜。端午节的活动,应该是那种平时不怎么玩,但是一旦玩起来特有意思,而且不用破费太多就能解解馋的游戏。
关于端午节的游戏来源实在无资料可以借阅参考,只能凭空想象了,我琢磨着,发明这个游戏的人一定在端午节那天费了不少周折,事情的经过大概其是这样的……
端午节这天早上起来,巴特在房前屋后到处找,看看有什么东西适合拿来过端午节。走到羊圈边上,心一软,没舍得杀,再说杀羊也不好玩啊;杀牛?那就更甭提了,过年都舍不得杀牛,何况端午节呢?既然牛圈羊圈里找不到合适的,那就换个地方,拿着刀来到狗窝边上转转,可也还是于心不忍,这小狗跟了自己好几年了,哪儿下得去手呢?
正无计可施,鸡窝那儿一只大公鸡突然来一嗓子,顿时计从中来。既然杀牛宰羊太奢侈,杀狗又舍不得,杀只鸡总可以吧?于是提着宰牛的大刀来到鸡窝旁边,把大公鸡一把扽过来,按到地上就要动手,千钧一发之际,大公鸡突然开口对巴特说:
“我让我媳妇儿们凑几个鸡蛋借你拿去玩,你能饶我一命吗?”
“凑多少?”
“5个够么?”
“不够!”
“10个?”
“打发要饭的呢?我可攮了!”
“别别别!20个!我一共就6个媳妇儿,20个鸡蛋不少了!”
“成交!”
拿过来20个鸡蛋,倒锅里煮熟了,刚捞出来,碎了19个。鸡蛋这东西不结实,怎么玩呢?巴特越想越生气,二话不说,抄起刀来,逮住公鸡就要动手,公鸡委屈极了,忙问缘由:
“鸡蛋都给了,咋还要动刀子?”
“20个鸡蛋碎了19个,你想找死啊?”
“别急别急,我告诉你一秘方,可以让鸡蛋煮完了结实……”
巴特半信半疑,收起宰牛刀,喝令道:
“快说!”
“你到北坨子找一种草,叫艾蒿(我们那里土话读成“nài hāo”,所有不带声母的拼音几乎都要前缀个声母'n',比如饿读成nè,鹌鹑读成nānchun,鹅读成né等等),艾蒿跟鸡蛋放到一块煮,鸡蛋就瓷实了,而且还能把鸡蛋皮煮成蓝色,你看好玩不?”
巴特心想,不妨信这公鸡一次,要是敢撒谎,回来再收拾它也不迟。可转念再想,二十个鸡蛋就剩下一个了,也不够玩的,又跟公鸡要,公鸡听了,连死的心都有了,哪儿那么富裕啊?二十个鸡蛋已经是全部家当了,为了活命把六个媳妇儿全得罪了,于是出了一个馊主意:
“大鹅它们家有不少鹅蛋(注意鹅字的读音),你管它借20个不就结了嘛!”
巴特一听,也有道理,既然鹅蛋能煮,那么鸭蛋也能煮啊,再到鸭子家里借20个岂不妙哉?
巴特吃了仅剩的一个鸡蛋,凑了二十个鸭蛋和鹅蛋,放到屋里藏好了,又到马棚里牵出马来,腰上挎个布袋子,手里提着镰刀和马鞭,策马奔腾来到北坨子,割了五斤艾蒿,再飞驰回家。拴好了马,进屋取出鸭蛋和鹅蛋,同艾蒿一起放到沸水里煮熟了,捞出来一看,果然煮成了浅蓝色,再磕两下,的确硬了不少,看来公鸡说的都是实话,这下可以饶它一命了。
艾蒿煮蛋完成了,哪儿玩儿去呢?南坨子有几座小山坡,坡上光秃秃的全是细沙,正好可以把这些蛋顺坡往下咕噜。想好了主意,巴特带上孩子,约了朋友,一大帮人赶着马车来到南坨子,有咕噜蛋的,有磕蛋比谁的硬的,谁的碎了就吃谁的,看谁最后剩的多。就这样,端午节就不吃粽子,改吃鸡鸭鹅蛋了,这种过端午节的方法也就在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科尔沁左翼后旗常胜镇乎斯敖苏木敖宝嘎查(这下知道我为什么在填表的时候最怕填写籍贯这一栏的原因了吧?我要是把街道门牌号都写上,那还得再补两行)那一带流传下来了。
又是一年端午节,南坨子咕噜鸡蛋的童年趣事早已成为过往,现在的小孩儿对这些土玩法已经不感兴趣了。回头想想,到现在有十多年没用艾蒿煮蛋的方式过端午节了,然而这十多年来,我始终没有养成端午节吃粽子的习惯。其实这样一算也挺亏的,本来就不吃粽子,又没地方找艾蒿煮鸡蛋玩,蛮无聊的。
不过有一件事情还是令我特别开心的,昨晚上住在楼上的老奶奶给我送了一袋粽子,还说我一个人在外头打拼,吃得太随便,也没人照顾,怪可怜的。老奶奶七十多了,家里也很富足,儿孙也孝顺,按说也该在家里享清福了,可是一辈子勤快惯了,在家闲不住,总要出去找些活儿干,这个品格对年轻人来说十分值得学习,早听说苏州本地户朴实勤快,心地善良,果然名不虚传。
挺暖心的一个端午节,结合童年往事写下此文,留作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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