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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见——以语言学的角度分析小说《繁花》中所呈现的海派文化(二

“远”见——以语言学的角度分析小说《繁花》中所呈现的海派文化(二

作者: 远爷乐道道 | 来源:发表于2018-12-27 11:19 被阅读10次

    上文讲到小说《繁花》中的上海话体现上海人精明的性格,独到的市井智慧。那么这篇文章,远爷将继续讲述余下三个观察视角,与诸君分享。

    二、上海话的地域性和阶层性功能

    《繁花》中,对地理位置路名的表达,是非常准确清晰地。比如下面这段描写:

    “当年阿宝十岁,邻居蓓蒂六岁。两个人从假三层爬上屋顶,瓦片温热,眼中是半个卢湾区,前面香山路,东面复兴公园。东面偏北,有祖父独幢洋房一角。西面,皋兰路小东正教堂,打雷闪电阶段,阴森可惧,太阳底下,比较养眼。蓓蒂拉紧阿宝,小身体靠紧,头发飞舞。东南风一劲,黄浦江的船鸣,圆号宽广的嗡嗡声,抚慰少年人胸怀。阿宝对蓓蒂说,乖囡,下去吧。绍兴阿婆讲了,不许爬屋顶。蓓蒂拉紧阿宝说,让我再看看,绍兴阿婆最坏。阿宝说,嗯。蓓蒂说,我乖吧。阿宝摸摸蓓蒂的头说,下去吧,去弹琴。蓓蒂说,晓得。这一段对话,是阿宝永远的记忆。”

    小说好像地图一样,把半个卢湾区的风景展现在读者面前。对路名,地理位置的精准表达,反映出方言上海话的地域性功能。老上海人只要报个路名或者房子、弄堂的名字,大家就都知道对方的大概层次阶级身份了。

    小说第二章,描写沪生小学不同上课地点的段落,由其精彩。沪生家住茂名路洋房,就可猜到他的父母层次不低,小说第二句果然交代父母是空军干部。他们为沪生报了民办小学,分7个上课地点:复兴中路统间,瑞金路石库门客堂,茂名南路洋房客厅,长乐路厢房,长乐邨居委会仓库,南昌路某弄洋房汽车间,巨鹿路第一小学对面老式弄堂后间。这段话字数不多,但交代了不同房子,弄堂给孩子们上课房间的7个不同名字:统间,客堂,客厅,厢房,仓库,汽车间,后间。最后,在茂名南路为沪生上课的宋老师,有一天带沪生去了她暂居的思南路三开间大宅,沪生在花园旁的工人房写字。从这些不同的房间名字,可见上海方言用不同的词汇,直接把不同地理位置,不同房子的性质表达出来,清晰明了。

    三、海派文化的包容性——上海话中外来语以及各种方言的融入

    上海开埠以来,出现了不少中英文“混搭”词汇,俗称“洋泾浜”。这种词汇往往把英文直接通过音译的方式翻译成中文字,这种中文你但看字面意思很难猜出实际含义,比如繁花里提到的commission佣金就直译成康密逊,跟着宝总做生意,可以学到很多门槛,门槛精 = monkey精,猴子是非常精明的,这里的monkey精也就是猴子精的意思,引申为聪明的、精明的。类似的上海话还有很多,比如洋盘 = young boy,盎三 = on sale,汰板 = too bad,腔司 = Chance,促克 = tricky,戆度 = gander,嘎山湖 = gossip,老虎窗= loft window,轧朋友,轧=get,老克勒:科勒=carat,窝色= worse,还有席梦思是上海人把名牌床垫的牌子Simons作为这类西式床垫的统称。到今天,上海乃至全国,就是知道席梦思是床垫的多,而知道mattress是床垫的少而又少。

    四、语言的与时俱进——繁花中作者对旧上海话的改良以及对网络语言等的合理借用,解决了上海话不通文的现象

    过去很多人认为上海话不通文,为了解决这个问题,《繁花》的语言,尽量在上海话的基础上融入普通话的元素,并且尽量避免不通文的现象。比如,在整本小说里,一个带有极明显上海特色的称谓“侬”没有被使用。是因为作者觉得,侬如果大量频繁地出现在文章中,北方读者一定不会喜欢,会产生排斥感和文化上的距离感。还有,小说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除了第一人称代词“我”,全篇好像就没有出现过他(她)或者你这样的称谓,往往对话中提到人,都是叫名字,或者以姓氏叠称作名(比如李李),是亲切的称谓或者是敬称,比如沪生、宝总、汪小姐。比如梅瑞和沪生讲话:每次都唤他沪生,而不称你。这是梅瑞对比较亲近的人,自己人。对外人,有些距离的人,梅瑞往往叫姓带上职务或者敬称,比如宝总、汪小姐。这种称呼习惯在上海人的对话当中很常见,代表了上海人的礼貌,一种分寸感,合适的距离把握,也体现了上海人的细腻性格。《繁花》小说语言的特点在于,行文通畅,但是如果用上海话念,感觉挺难念的,若全用普通话来读,又不是那个味道。

    繁花的书面口语化表达也使用到了极致,比如“长远不见”--“好久不见”,

    “吃”杯茶--“喝”杯茶,我有"事体"--“事情”;笃定-有把握;做啥--你这是干什么,好意思吧--你怎么好意思呢?等等,初读来有些奇怪,但是放在生活中自己反复模拟念几遍,特别是放在上海话的语境中,却又十分合理亲切了。

    《繁花》对于网络语言的借用,让整本小说更加贴近现在的语境,帮助所有读者,不仅仅是上海读者,更好地理解小说。比如赞货的“赞”,就是现在非常流行的网络词汇,反映了作者的普世意识以及与时俱进的观念。

    结语:

    繁花整本小说完全没有我们当代常见的人物心理描写,没有内心独白,没有问号惊叹号,但是文章该有的情绪却不减反增。每个人物鲜明的性格却令人印象深刻,挥之不去。作者完全靠语言,靠对白,甚至靠某些语汇的不断重复和絮叨来加深突出人物的某些特点,渲染和强化某种情绪,同时展现上海那个时代的侧面以及众生相、浮世绘。俨然是一副上海当代版的清明上河图,仿佛是千百年来市井文明的高度浓缩,一个个人物在动态中一连串不停歇地粉墨登场,又溘然隐去,留下一些独有的印记在这画卷上,代表一种颜色,一种情绪,一种人生状态,也为画卷的整体构图浑然不觉地作出贡献。 这正是上海话语言的魅力通过繁花的完美展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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