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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十二月的济南滴水成冰。
陆程拽着沉甸甸的行李箱站在济南车站广场前,回望着这座在天寒地冻中冒着热气的城市,他从没这样陌生的端详过这个自己长大的地方。
一个小时前,他从出站口走出,在车站广场前怔怔的站到现在。
五年前,他从这里出发去往南京上大学,五年后,他回到这里仍然不名一文。
他忽然决定应该去另外一个地方。
从出站口涌出黑色的人群很快淹没了他,他拽过行李,逆着人流向前走。
每个人都喜欢轻装简行的旅途,可人生的旅途越往后走就有越多行李,到最后不得不弯腰塌背佝偻着身体才能继续下去。
02
“喂,妈!”
“程程,到哪了?快到家了吗?”
“……”
“是不是火车晚点了?都1点了,等着你回来吃午饭啊,要不要让你爸去接你?”
“不用!不用了妈!额…..那个……我…”
“咋了儿子?”
“……妈,我不回家过年了……”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陆程能猜到妈妈现在的心情。
“哦!”“你去哪啊?”
“去杭州!”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爸爸的骂声还有妈妈小声跟爸爸争吵声。
挂断电话,陆程拖着行李在售票口长长的队伍后面排起了队。
他要买一张去杭州的车票。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无数次想这样做,因为车票的那头是她。
大学时,陆程外出写生在雨花台遇到了同样写生的钟典,陆程从没见过一个女生能把柠檬黄表现的那样轻盈。
他们相恋直到毕业,毕业后的陆程坚持纯粹的艺术创作,偶尔做一些插画是他唯一的收入来源,以致生活拮据到拿不出钱买一张电影票,在执拗的陆程眼里,钟典的设计师工作是世俗,是物质,是背叛。
于是。。。争吵,冷战,分手。
03
陆程买到了去杭州的票,不过不是一张而是六张。在春运时期,他需要从济南到徐州,从徐州到宿州,从宿州到滁州,从滁州到泰州,从泰州到湖州,从湖州到杭州。
离家太久,家乡也成了异乡,而异乡终究只是异乡。
为什么要去杭州,去了又能如何?他说不清。只是心里要去,非去不可。
车窗外飘起了悠扬的雪花,让这趟旅程显得更不真实。如果是梦,那梦中要去的地方应该不需要六张车票吧。
手机闪了一下,陆程划开屏幕,自己的账户多了2000块钱。转账备注是“程程,外边冷,别舍不得用钱”。
他不敢给妈妈回复。父母已经年迈,自己仍旧一事无成。古人说,父母在,不远游。
而自己,父母盼,尤不归。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你能听到它气鸣嘶吼
A hundred miles
离开一百里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里,又一百里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一百里,再一百里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你能听到它气鸣嘶吼
窗外逐渐由黑变白,由白又浸入了黑。陆程心里一片一片堆积着内疚的雪,冷的看不清窗外。
他像是被困在体温计里的水银,每前行一格就内疚一度,每退后一寸就不甘一分。飞掠过的山影河岔与他无关,万家灯火下的喧嚣热闹与他无关,对于窗外的一切而言他只是一个游荡在铁轨上的过客。
04
在多少次上车下车以及候车室难熬的等待之后,陆程到达杭州时天色已经微亮。
他坐在一个石凳上,望着眼前的西湖。日行千里的出走,也止不住物是人非的彷徨。犹豫再三,陆程拨通了钟典的号码。
“。。。喂。。。”
“。。。。。。。喂!”电话那头,钟典有些惊讶,原来他知道了。
“你。。。最近怎么样?”陆程有很多话要说,但绝不包括这一句。
“还行,你呢?”
“还行!”
“。。。哦 。。。。”
“你在哪现在?”
“原来你不知道?”钟典好像有些兴奋。
“知道!”他当然知道钟典的家。“之前没听你说过原来冬天的西湖也很漂亮!”
“不!你不知道!”钟典似乎是在笑。
“我也没听你说过原来下过雪的大明湖也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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