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第一学期临开学,我订了一张旅途近十一个小时的火车票。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我揣着车票找到了40号座位坐了下来。因我只身一人,习惯把书包搁身上、行李箱放脚边。我的座位是靠走廊的,旁边跟对面两座的乘客尚未落座,我便随时做好挪行李的准备。这是很无奈的,谁让空间这么狭小呢?
一会儿,上来了一对老夫妻,大妈坐我对面,大伯坐我斜对面。好了,就差我旁边这位了。一身穿天蓝色T恤的年轻人带着一个杨梅头的小男孩过来了。他讲小男孩安顿好又叮咛了他几句,不舍地离开了。
差不多座无虚席了,还是有乘客潮水般涌进来。看来我们这节车厢要担当起容纳无座票乘客的任务。眼前的拥挤场面有点让我头晕。
图片/网络桌上的水杯微微后倾了一下,火车终于开动了。旁边的小男孩踮起脚向过道的另一侧挥手“嘿,我在这儿!”原来他父亲只将他送上车,拜托了亲戚在路上照顾他。
大妈见过道另一侧的俩小孩,说“你们兄弟姐妹好几个呢,路上好作伴哦。”
“不是,他俩是我舅婆家的。我们一起去重庆。我们买的是四张连着的票,就我没能跟他们坐一起。”
虽然座位是隔开了,但是相距不远。小男孩饶有兴致地跟他的伙伴“隔空”对话,叽叽喳喳地闹个不停。
火车咣当咣当地减速,一个站点就要到了。
“这里是义——”小男孩凑过脸去看,指着月台上方的站牌喊“义鸟”。
“你再看看,这字是‘鸟’吗?”
我是不能忍受这样的错误的。作为一个大学生,纠正它是我的责任。
“‘鸟’上面还有一点,‘乌’没有。”
“你看,它有一点的。”
“那是勾,勾上去的。”我掏出手机给他看根站牌上同字体的放大版‘鸟’跟‘乌’,他可算承认是“义乌”了。
“噔——噔——噔”的刹车声响起,又是一站。
“旅客朋友,上饶车站快要到了,有在上饶站下车的旅客,请您带好……”
有的人下车,有的人上车,也有的人下了车又上车,就像这位舅婆。身材略显臃肿的她蹭蹭蹭地带回一袋上饶鸡腿,递过一个给小男孩“拿着。”小男孩吧唧吧唧地啃完了。
对面的大妈问他“你几岁了?”
“我十岁。我爸爸二十九岁。”
“你爸爸好年轻了。”我说。
他嘿嘿地咧嘴笑:“我祖祖已经八十一岁了。”
“你四川话说得很溜诶。做火车回老家吧?”
“我家在开州,暑假在我爸爸这里玩。现在快开学了,要回去了。”
“哦,你爸妈在外面挣钱,你在家读书呀。”
“我跟我爸一起,妈妈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盐城了,她后来又跟别人给我生了一个弟弟。”
“那家里谁照顾你呀?”
“祖祖照顾我。”
“你祖祖年纪这么大了,不容易啊。你要好好读书啊。”大妈说。
“我会好好读书的。等我长大了,我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给祖祖花。”
“小朋友真乖啊。”不由得感叹。
“钻洞——”
“出洞——”
每每经过隧道,这位小朋友总是这般语音播报,好像火车是他驾驭的一辆马车或是他遥控的一条玩具蛇。
他的包被放置在头顶的行李架上,踮起脚伸手拿还是没够到。在小朋友面前还是有身高优势的我正好发挥我的长处。他递过我手中的包,很是感激。
“我叫刘声,你呢?”
“我叫年千子。”
他霸气地掏出一瓶爽歪歪给我:“你喝。”
“谢谢。”我把它放在桌上。
“你喝嘛。”他硬是不让我放桌上,用手阻拦。
好吧,盛情难却,再推就是我的不是了。这下好,在爽歪歪的消费群体中,我算是长老了。这味道,很像我二十年前喝的AD钙奶,回味童年啊。
刘声小朋友的书包鼓鼓囊囊的,就像哆啦A梦的口袋,吃的玩的,应有尽有。有一种一包在手,几天不愁的感觉。
片刻后,他再次霸气地掏出一个梨给我。不会吧,又非逼我吃下去不可?客气得有点过分哦。然而,我猜对了。
“谢谢你哦,一会儿我吃。”
“你吃啊,现在吃啊。”
不好意思推却,随口说了句“我一会儿去洗了再吃。”
没想到,他二话没说,跳下来拿起梨就钻进了拥挤的人群。
好吧,可以百分之两百地肯定这家伙是洗梨去了。
“你看,这孩子多懂事啊!”
我很是尴尬地朝对面的大妈笑了笑,连连称是。
“刘声同学,你真是太客气了啦。你看,我也没什么好送你的……”
十几个小时的旅程因身边同路人的陪伴并不觉得漫长,南昌站即达。
“我们还要坐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家。”
一路顺风。
图片/网络再见,刘声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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