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亲爱的你:
Hi,见信如面!昨天跟大家分享的是“前面的都只是铺垫,只是成长曲,显示了阳明从哪里来而已”的“而已”部分,也就是阳明先生的这部动人的成长小说。而那个为后世所熟知敬仰的那个王阳明,《传习录》中的王阳明,龙场悟道的王阳明,百世之师的完人王阳明……今天,讲不了。我只能从一些点滴中来讨论我看到的一些东西,并且摘录传习录中的些许片段与大家分享。欢迎开启阅读,当然,更期待你的精彩留言。
愿每日微小知识激发你的深刻思考。🌹
(全文共计4500字,建议阅读时间:20分钟)
那,我们开始吧
书,可以读厚,可以读薄。
而一本好书读来,往往是先由薄到厚,再由厚到薄,并且需要循环往复多次,再加上生活中的践行和体悟,甚至过几年再读,都会让收获加深一层。
好书,是有层次感的,也会陪伴着你人生的各个阶段。
有不少书是可以快速读薄的,尤其是一些方法论的书籍,这些书可以通过归纳、总结、分析、查证等步骤,提炼一个非常结构化的逻辑框架,然后可以写出简练的书评或者画出简洁的思维导图。
很多人说的半小时读一本书或者所谓的浓缩书就属于这一类。
也有一些书,虽然最后可以内化成一个非常简练的模式,却不是可以“快速”读薄的,甚至在第一次读的时候我们会有“越读越多”的感觉,书中信息量巨大,而且为了真正理解可能需要从它的前后左右下功夫,这就是把书读厚的感觉。
这类书,简单的一篇书评肯定是无法概括其精要的,这时候书评的写法和作用类似预告片,只做开启之用。
我们可以对书中的一些部分进行分析、演绎、对比、消化等,用自己的话来流畅地讲给别人听。
比如王阳明系列的书籍,要真正将其读薄需要很大功力,并且必须经历“读厚”和“践行”这些步骤。
昨天跟大家分享的是“前面的都只是铺垫,只是成长曲,显示了阳明从哪里来而已。”的这个“而已”部分,也就是阳明先生的这部动人的成长小说。
而那个为后世所熟知敬仰的那个王阳明,《传习录》中的王阳明,龙场悟道后的王阳明,百世之师的完人王阳明。
我们今天讲不了。
只能从一些点滴中来讨论我看到的一些东西,并且摘录传习录中的些许片段与大家分享。
大家都知道,王阳明的心学有一些要义,最为世人所知的当属“知行合一”、“致良知”和四句教“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我想从几个方面谈一谈对这些要义的理解。
一、心学与求知:纸上得来的套话vs真实血肉的验证
心学对现代(知识&信息大爆炸时代)的我们来说,有一个很大的意义在于对人与知识的关系的提醒。
在心学以前的各种学说、知识中,人都被看成是一种结果,人的自发性以及由其决定的可能性:人自身的存在和自由意志是被遗忘了的。
所以理学才会走向僵化。
王阳明一再反对、拒绝外在的“闻见之知”,提倡心是“天渊”就是为了让人从各种限定人的知识中解放出来,既利用知识,又超越知识。
他认为,单靠专门的知识无法改变人的存在状况,起决定作用的是人的内心态度,也就是是否“致良知”。
有些人不理解,将其跟唯心主义论调混为一谈,是对心学的一大误解,其实心学最重实践,也最尊重现实,它强调的是人的能动性,它认为让人当一个现象界的爬虫是白当了一回世人,王阳明就是要把出发点挪回来,挪回到能动的人本主义立场来,这样才能挽救人之为人的价值。
而纸上的万千知识,没有体验内化的,都不属于你。
真知,需得真事上去寻。
不止是日常生活中的种种,科学发展的很多假说,也是在不断进行验证的。
王阳明答陆澄问:“看书不能明,如何?”
问:“看书不能明,如何?”
先生曰:“此只是在文义上穿求,故不明。如此,又不如为旧时学问。他到看得多,解得去。只是他为学虽极解得明晓,亦终身无得。须于心体上用功。凡明不得,行不去,须反在自心上体当,即可通。盖四书、五经不过说这心体,这心体即所谓‘道心’,体明即是道明,更无工。此是为学头脑处。”
“虚灵不昧,众理具而万事出。心外无理,心外无事。”
二、心学与生活:不临实事,不得真知
置于死地而后生,在军事上也许只是一句鼓舞士气的大话,但在生存哲学、生存智慧锤炼创建时,却是必须如此的“基本原理”:不临“实事”之真际,不可能求出真真切切实实的“是”来。
王阳明龙场悟道,说“圣人之道,吾性自足”,过去从外物求天理,是舍本逐末了,由外及里的路子整个都是一场误会。要把颠倒了的大路子再颠倒回来,只有以我心为天渊,为主宰。
他此时悟通后来再三强调的就是,格物致知并非如朱子所说的用镜子去照朱子,而是反过来,以心为本体。下功夫擦亮心镜。
格就是正,
物就是事。
格物就是正事。
正心诚意方能格物致知。人情上正了,事变上才能通。
心学上强调:“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必说个知,方才行得是;必说一个行,方才知得真。”
理论和实践交养互根,本就不可分离。
王阳明对知行的经典比喻是:有些人知孝悌而不行孝悌,是被私欲隔断,不是知行的本体了,就像是“如好好色,如恶恶臭”本是自然,但知行不一的人就如同鼻塞,是不知其臭了。
感觉是知觉性的原点,王阳明从一念起处来论证知行一体。存在就是被感知,比贝克莱早200多年前发现并论述了这个原理。
这里不说太多玄乎的东西,因为写出来被看到其实也已经是“纸上”的,所以不说道理,只说一点,其实王阳明的顿悟说起来并不稀奇,我们可以从很多地方看到,不过做起来,真不是一般可以达到的。
这是一种灵感状态,来自澄心精虑,除去私欲杂念,从而本心凸显。其实不管是佛家、儒家还是基督教,都有类似的说法,比如佛教徒的涅槃知觉,儒家的人欲净尽,基督徒可能觉得见了上帝,这些觉悟的时刻本质上都是相通的,是在高度入静的状态,找到了自己的自性本知。
但是这些体悟的道理一旦变成口号式的标举,就像著名的比方:第一个用之者,是基于直接的生命体验,真实不虚,而后众人再用,便鲜知其奥义本味了。
因为一成套语,便“伪”者甚至反对者也可以滥用了。
单做解学之道的知解功夫不够,必须心与道成为一体,才能真诚地将“耳口之学”变成“身心之学”。
知行合一,不是说先后,而是说一体。
希渊问:“圣人可学而至,然伯夷、伊尹于孔子才力终不同,其同谓之圣者安在?”
先生曰:“圣人之所以为圣,只是其心纯乎天理而无人欲之杂。犹精金之所以为精,但以其成色足而无铜铅之杂也。人到纯乎天理方是圣,金到足色方是精。然圣人之才力,亦有大小不同,犹金之分两有轻重。尧、舜犹万镒,文王、孔子犹九千镒,禹、汤、武王犹七、八千镒,伯夷、伊尹犹四、五千镒。才力不同,而纯乎天理则同,皆可谓之圣人。犹分两虽不同,而足色则同,皆可谓之精金。以五千镒者而入于万镒之中,其足色同也。以夷、尹而厕之尧、孔之间,其纯乎天理同也。盖所以为精金者,在足色,而不在分两。所以为圣者,在纯乎天理,而不在才力也。故虽凡人,而肯为学,使此心纯乎天理,则亦可为圣人。犹一两之金,比之万镒,分两虽悬绝,而其到足色处,可以无愧。故曰‘人皆可以为尧舜’者以此。学者学圣人,不过是去人欲而存天理耳。犹炼金而求其足色,金之成色所争不多,则锻炼之工省,而功易成。成色愈下,则锻炼愈难。人之气质清浊粹驳,有中人以上、中人以下,其于道有生知安行、学知利行,其下者必须人一己百、人十己千,及其成功则一。后世不知作圣之本是纯乎天理,欲专去知识才能上求圣人,以为圣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我须是将圣人许多知识才能逐一理会始得。故不务去天理上着工夫。徒弊精竭力,从册子上钻研,名物上考索,形迹上比拟。知识愈广而人欲愈滋,才力愈多而天理愈蔽。正如见人有万镒精金,不务锻炼成色,求无愧于彼之精纯,而乃妄希分两,务同彼之万镒,锡、铅、铜、铁杂然而投,分两愈增而成色愈下,既其梢末,无复有金矣。”
时曰仁在旁,曰:“先生此喻,足以破世儒支离之惑,大有功于后学。”
先生又曰:“吾辈用功,只求日减,不求日增。减得一分人欲,便是复得一分天理,何等轻快脱洒,何等简易!”
三、心学与善恶:明辨是非的本源
不动心,才能找到最合适的心来与邪恶较量。
这句话很容易让人想到佛老之学,所以很多人修心是求“静”,求看穿。
其实不然。
王阳明最反对的就是“堕空虚”,他不满于佛教的一事不干,既放弃了伦理责任,又无法找到活泼泼的“心”。
心学是实用精神哲学。
心学中自得的境界最大的敌人就是自以为是。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其实是一个“诚”的真伪深浅的问题。自以为是者都觉得自己是真诚的,弄不好还认为唯我“明善诚身”,别人都是在装蒜。
这是东方主体哲学的“天花”。
所以王阳明心学强调在事上练心,“必有事焉”是克服自以为是的良方。有了事,检验是与不是的标准就不是“我以为”了,这是心即理的延伸,是验证。
“心外无事”不是说真的没有事情,而是说心是矛盾的主要方面,事情不在心外,干事就是练心。
而此心不动,不是心真的不动了,而是一种定力与活力兼具的状态,随心所欲不逾矩。然后,才会有一种安之若素的超级语气,内含吾性自足的“霸主心态”,既有冷静事故的分寸,又有兼容阴阳柔里有刚的尊严。
来书云:“事上磨练,一日之内,不管有事无事,只一意培养本原。若遇事来感,或自己有感,心上既有觉,安可谓无事?但因事凝心一会,大段觉得事理当如此,只如无事处之,尽吾心而已。然仍有处得善与未善,何也?又或事来得多,须要次第与处,每因才力不足,辄为所困,虽极力扶起而精神已觉衰弱。遇此未免要十分退省。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如何?”
所说工夫,就道通分上也只是如此用,然未免有出入在。凡人为学,终身只为这一事。自少至老,自朝至暮,不论有事无事,只是做得这一件,所谓“必有事焉”者也。
若说“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却是尚为两事也。“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事物之来,但尽吾心之良知以应之,所谓“忠恕违道不远”矣。凡处得有善有未善,及有困顿失次之患者,皆是牵于毁誉得丧,不能实致其良知耳。若能实致其良知,然后见得平日所谓善者未必是善,所谓未善者,却恐正是牵于毁誉得丧,自贼其良知者也。
来书云:“下手功夫,觉此心无时宁静,妄心固动也,照心亦动也。心既恒动,则无刻暂停也。”
是有意于求宁静,是以愈不宁静耳。夫妄心则动也,照心非动也。恒照则恒动恒静,天地之所以恒久而不已也。照心固照也,妄心亦照也。“其为物不二,则其生物不息。”有刻暂停则息矣,非至诚无息之学矣。
来书所询,草草奉复一二。
近岁来山中讲学者,往往多说勿忘勿助功夫甚难。问之,则云才著意便是助,才不著意便是忘,所以甚难。区区因问之云:“忘是忘个甚么?助是助个甚么?”其人默然无对,始请问。区区因与说,我此间讲学,却只说个“必有事焉”,不说“勿忘勿助”。
“必有事焉”者,只是时时去“集义”。若时时去用“必有事”的功夫,而或有时间断,此便是忘了,即须“勿忘”;时时去用“必有事”的功夫,而或有时欲速求效,此便是助了,即须“勿助”。
其功夫全在“必有事焉”上用;“勿忘勿助”,只就其间提撕警觉而已。若是功夫原不间断,即不须更说勿忘;原不欲速求效,即不须更说勿助。此其功夫何等明白简易!何等洒脱自在!今却不去“必有事”上用功,而乃悬空守着一个“勿忘勿助”。
此正如烧锅煮饭,锅内不曾渍水下米,而乃专去添柴放火,不知毕竟煮出个甚么物来?吾恐火候未及调停,而锅已先破裂矣。近日一种专在勿忘勿助上用功者,其病正是如此。终日悬空去做个勿忘,又悬空去做个勿助,渀渀汉,才遇荡荡,全无实落下手处。究竟功夫只做得个沉空守寂,学成一个痴些子事来,即便牵滞纷扰,不复能经纶宰制。此皆有志之士,而乃使之劳苦缠缚,担搁一生,皆由学术误人之故,甚可悯矣!
问:“近来妄念也觉少,亦觉不曾着想定要如何用功,不知此是功夫否?”
先生曰:“汝且去着实用功,便多这些着想也不妨。久久自会妥贴。若才下得些功,便说效验,何足为恃?”
这是真心学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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