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多的人物、超长的历史跨度、史诗般的架构……
整整花了2个星期,才把这本50多万字的小说刷完,掩卷沉思,内心除了震撼,还是震撼。不喊口号、不做价值判断,而是用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去展示关于这个民族生存、历史和个人的生命体验。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路遥的《平凡的世界》、余华的《活着》,都是这般。好久没有码字了,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花点时间把理解的一些观点拎出来。
一、关于魔幻现实主义
翻开小说,很难不对开头的第一句话记忆犹新:“白佳轩后来引以为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整个第一章都是用来描述白佳轩前六次娶亲的故事,六名媳妇被命运捉弄似的糊涂死亡,于是有了“长了带毒的倒钩”的传闻,仅接着,第二章白佳轩设法从鹿子霖手里换来了白鹿跑过的风水宝地,才开始时来运转,小说“奇异”、“惊骇”的气氛顿时被激气。
这种类似的写作手法,在很多大家的著作里都有体现。《红楼梦》里,讲贾宝玉的出场。《百年孤独》里讲那神奇的吉普赛人,都是如此。
二、关于对女权的个人看法
作为一名血气方刚的汉子,有那么好多瞬间里,自己着着实实是把这本书当成黄色小说来看的,这种感觉就好比当年看贾平凹的《废都》、朱赛佩的《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让人血脉膨胀呀。书中三个重要角色:黑娃、鹿子霖、白晓文都迷恋于田小娥的美色,男人们是欲望的主体,她是被觊觎的对象。
然而,田小娥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女人。但所有人都断定她就是婊子,不给她活路。到后来,她也渐渐学会利用色相来控制男人,彻底沉入了欲望的深渊,最终真的成了婊子。于是,众人终于可以回过头来指着她说:“看,他妈的果然就是个婊子!”
直到今天,“都怪她穿的太暴露了”,这句话是无脑男青年们对性犯罪中女性角色的定位。女性在宗教、道德、文化里都是不可宽恕的弱者:一个女人,若生得太好,就成了祸水。中国男性在心理上都是“无性道德”的阉割者,不敢承认自己有的“邪恶”念头,这种被否定的欲望,只能投射到女人身上:“妈的,被强奸了肯定是这女的太淫荡,穿着太暴露了!”
其实,美丽能有什么罪?爱美能有什么罪?欲望能有什么罪?有罪的是人们心中的自卑、虚伪和狡诈!
三、关于关于传统文化的一些思考
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里有一章节专门讲中国的“礼治秩序”,费老认为中国社会既不是法制也不是人治,而是礼治。生活在白鹿原的人们依照多年以来形成的《相约》来行事的,不管处于什么地位,都是按规定行事:赌博的青年被绑起来接受烫开水的处罚,偷情的田小娥被暴打,就算是族长的儿子白晓文犯了苟且的事情,也被赶出家门不得进族谱。
冷先生一生仁心,为了维护亲家声誉,最终甚至间接把自己女儿害死。白佳轩一生凌然大义,对《乡约》的坚持,没有任何一丝怀疑,甚至到了极度的固执地步,自己仇人遭了大难,也要尽力帮一把。朱先生,聪明过人,为君子,持慎独,超凡脱俗。办学堂、修县志,甚至投笔从戎,功成千秋。
小说第一页,巴尔扎克说这本小是一个民族的秘史。小说最精彩的思想,陈忠实先生并不光是对传统宗法文化持绝对的肯定和欣赏,而是对它对人性和自由压抑的批判:田小娥的死、冷秋月的死、族人们的卑躬屈膝……
小说里一个非常经典的情节:黑娃当了土匪以后,夜里跑到白佳轩家,一棍子就把白佳轩的腰打折了,并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他的腰杆太硬了”。
陈忠实先生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这种不容置疑的道德力量维持着统治,千年不变,有利于稳定,但不利于成长。这一棍,是为田小娥、黑娃、和白晓文这一整代年轻人泄的一口气。
四、关于“政治正确”
“政治正确”这个词汇,我是在读林达的美国民主三部曲中学到的,美国人的“政治正确”包括了“民权”、“女权”、“宗教”这类的。而中国的“政治正确”大家都懂,就是歌颂“共”。
当然,历史向来都是对胜利者的赞歌,在历史的竹简上刻下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维护统治地位的。电视剧《白鹿原》被播出一集,就被停播了,背后的原因意味深远。
陈忠实先生在描述国共关系时,并没有高歌唱红,而是以一种刻薄、严谨的姿态描写历史。小说里,“共”建立的农协斩了淫乱的碗儿客,农协副主任趁机睡了碗儿客的儿媳妇;白灵作为一名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者,不是倒在了冲锋的路上,不是死在敌人的白刃下,却在恐怖的“肃反”运动中,被活埋了……
历史不是用来评判今天的,它是一面明镜,“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不过,今年来,我dang一直也在不断反思一段段讳莫如深的历史:承认国min党在抗日战争中的地位,承认文革中的错误……我想,这本身就是一种莫大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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