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农历四月四,颜双出生在离现在居住的城市距离四百多公里的一个偏僻的小村庄,离当时最近的县城还有四十多公里。
上面儿一个大她六岁的姐姐,因为家里没有男孩儿,颜双从小就被父亲当男孩子养,错了就骂,骂了不行就打,打了不行就再打。
她还记得八岁那年,姐姐已经上中学了,平时都住校。那时候她刚上小学三年级,夏季刚过已入秋,一天中午,放学回家路上,她跟同村的一个男孩子打了一架,具体什么原因她已经记不得了。好像是男孩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惹恼了她。
还没走到家门口,大老远她就看到自家灶屋上方的烟囱里冒着烟,顿时感到肚子已经饥肠辘辘。加快脚步小跑着往家里奔去。进院就听到母亲在灶屋里叮叮咣咣的忙活着做午饭,刚从地里干完活儿的父亲坐在院子里的那颗樱桃树下,正脱掉一只马上要磨破脚趾的鞋子在地上摔打着。
“ 我回来了,饭好了吗妈?饿死我了”。
“饿就饿吧,还饿死了,再等会儿”。母亲的声音从灶屋里传出。
父亲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中的动作没有停顿,穿上那只摔打过的鞋子再脱下另一只重复之前的摔打。
“过来双,你这是干啥去了”?
“头发怎么了?这衣服怎么又破成这样”?
颜双抬手随意的拢了一下头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被撕破了好几条道子的上衣昂着头走到父亲面前,“没干嘛,我跟那董强打了一架。
父亲这才重新看向她,“董家那小子?,你傻呀,他比你还大一岁都比你高出一个头了,你跟他打能不吃亏?
颜双神气的说,“打不过也得打,谁让他嘴臭,反正我也没吃亏,我把他脸挠花了,脖子也抓了几下,我不过就被他揪了几下头发,撕破了衣裳。
她记得当时父亲听了这话,瞬间那张被晒的黝黑的脸像花儿一样的绽放开来,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眼神里净是赞赏与骄傲。
“ 去里屋把门后边儿墙上塑料袋里的烟丝给我拿出来,还有窗台儿上的卷烟纸”。
颜双把那发乌的碎烟丝跟她写满作业不用的本子割成长方形的卷烟纸摊放在地上,蹲下来学着父亲的样子帮他卷烟,“大,你叫我妈把我头发剪了吧,太碍事,这几次打架就因为这烦人的头发我没少吃亏,拽的我生疼生疼的,好几次都是我占着便宜撒腿跑的时候被人又拽着头发跑不了”
父亲点燃一根卷好的烟放进嘴里吸了一口,露出那满口歪歪斜斜的大黄牙吐出一股烟,笑眯眯的一口答应道,“行,一会儿我跟你妈说,晚上你放学回来让她给你剪了。”
“ 剪什么啊?母亲端着做好的蒜汁捞面条走过去递给她和父亲。颜双蹲在地上一口面条刚送进嘴里,脑袋上“啪”的一声就被挨了一巴掌。
“你整天身上长牙了?才穿几天就烂成这样”。
“你干嘛啊妈,疼啊”。颜双鼓着腮帮子抬头怒视着母亲。
“ 你还有理了,你就穿着烂的上学吧,我没工夫天天给你补衣服”。
“去去去,不就烂了补补不就行了,干嘛打孩子”。父亲赶紧维护道
“就是,补补不就行了嘛,你再打我头打傻了老了看谁养活你”。
母亲叹了口气,“你就惯吧,天天跟个小子一样淘,哪像个小闺女样子。”
“ 我看怪好,我们闺女可比小子强多了,董家那小子不照样被我闺女揍。”
母亲不再说什么,转身往里屋走去。
“ 哎,我说等黑了你把双头发剪了,碍事儿还费功夫的,大了再留。”
父亲刚说完这话,就看见董强妈拉着董强来到院门口。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哟,建设媳妇儿,吃了吗?
开口不打笑脸人,董强妈铁青着脸说,“吃了”,旁边董强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脸上还挂着浅浅几道血淋子,紧紧粘在他妈身后。
“老颜啊,你家闺女咋回事啊,看把我娃脸抓成什么样了,一把拉过旁边的董强推到父亲面前,你看看,你看看,这....这.....还有这....指着董强脸上脖子上的血淋子给父亲看。
“哟,娃儿,还疼不疼啊?父亲装作一副关心的模样凑在董强脸上看。扭头对着颜双厉声道,“咋回事儿啊双,你挠的?”
颜双不服气的扭脸看向董强,“我挠的,谁让他嘴臭骂我,再骂我还挠他”。
“咿呀,你这闺女还挺厉害啊,你再挠一个试试?
“他再骂我我就挠”颜双不依不饶道
“呀呀呀,建设媳妇儿,你说孩子哪有不打架的,这不常有的事儿嘛,咱不能跟孩子计较不是?我说说她”。
“我说老颜啊,你这话就不对了,没挠到你家闺女脸上不是?打架也正常,不能这么没轻没重的吧,再说了都是一个村儿的,不该一致对外吗?你这闺女也下手太狠了吧”。
“是是是,你说的在理儿,双,听着没,咱都一个村儿的,以后被别村孩子欺负了,你跟董强得相互帮衬着啊”!
董强妈这才消了点气,对着颜双说“行了,以后你再这么欺负董强我可不饶你”。说着拉着董强就往外走。“你这娃,哭有什么用,亏你还是男孩,比人家高一个头了还打不过一个姑娘,这么厉害的闺女长大了谁敢要啊,我看啊,找个婆家都难”。临了这话飘到颜双父亲耳朵里。
“等等,等等,你说谁呢,你说谁没人要啊,说谁找不着婆家啊?你这娘们儿也太缺德了吧,多大个人了跟几岁孩子过不去,诅咒一个孩子”。父亲脸色难看的追出去几步
“啥?我缺德?我说错了吗?才几岁一个小丫头就这么狠,闺女不像闺女的整天跟个小子一样爬高上低,到处跟人打架的,长大了谁敢要啊,也不知道你们怎么教的”。那董强妈也停下来跟父亲杠上了。
“我闺女我爱怎么教就怎么教,关你什么事儿,不照样揍你家小子,找谁也不找像你家小子那样的软柿子。”颜双看父亲真的急眼了,转身拉着母亲也往前凑。
“嘿,我家再软柿子也两个带把儿的,不像你,一辈子绝户头。”父亲听了这话,疯了一样的冲到董强妈跟前,母亲赶紧上去一把拉住父亲。“行了,行了,回屋去”。
父亲一把掀开拉住他的母亲,“一边儿去,还不是你,你要生出个儿子看他们谁还敢这么欺负人”。
这时站在董强妈旁边的董强吓得哇哇哭了起来,颜双也没见过父亲这样,也吓得一边哭一边拉着父亲叫“大,大你咋了?
“咋?你还想打我啊?你打啊”,说着董强妈推开身旁的董强,“还不回家叫你爹去,有人要打你妈了”,董强哭着一路小跑往他家方向去。
父亲低头看着泪眼汪汪的颜双,“没事儿双,去,吃饱了上学去,听话”。
颜双从没见父亲这样过,双眼通红,眼睛里流露出一半愤怒一半悲伤。在此之前她也从来没听过“绝户头”这三个字,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直到很多年后她才知道这三个字对父亲意味着什么。
至于那天下午后来发生了什么她就不知道了,她只记得自己一个下午都没心思上课。脑海里全是父亲愤怒时的样子。放学回到家,家里的气氛还是怪怪的,早早的吃过饭写完作业她就呆在姐姐她俩的小屋里不敢再出去。那一晚,她只记得父母的屋里时不时的飘出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她一句也听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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