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翻出一张老照片:我坐在床上,背后挂着没有完成的水粉静物。
很多年没有画画了,我贴近了去看那张我的第一张水粉画,于是就看见了那小束干花。这小束野菊花那年元旦期间,我和文,敏一起去校园后山散步,文摘给我的。
那个冬天虽然不是阳光明媚,显然温度并不低。我们去人家的茶园瞧了瞧,听她们说起茶树上有一种叶子可以摘来吃,非常甜。我却从来没有这样的经历,不禁遗憾。
走过一个水塘,一小簇娇柔的鹅黄在风里摇曳着。我意外又高兴,没想到这季节还能看见野菊花。而文却是手快,没等我蹲下身去,她已经一把摘了下来。她明知道我会阻止她采摘路边的花,于是笑盈盈地递到我鼻子下:香不香?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我又乐又气,接了过来。
回到宿舍,我拿了一根浅蓝色皮筋扎了花束,倒挂在床后挂钩上。
一天天过去,花朵枝叶失去了水分,失却了本来充满生命力的颜色,枝梗变成了褐色,花朵则是干燥的黄色,虽然发暗,虽然没有了生命的气息,却是一种平稳的永恒的安静的姿态。因为没有任何技术成份,所以干花碰不得,一碰就有窸窸窣窣的轻微脆裂声,不是掉下来片叶子,就是掉下来片花瓣。看得我心疼死了,我自己不摸它,也不准其他人碰。
好些年过去,早就忘了这束花儿,却没想到入了照片,留了这么久。
野菊花并不是稀罕物儿,至少在我的家乡是如此。我们平日里称它为棉絮蒿,长得大蓬大蓬的,细细的枝干儿,娇弱无力便就歪在了地上。全株毛茸茸,细细密密的小茸毛像个小野人似的,清晨的露珠挂在上面,映着干净青嫩的绿,倒有了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但也形不成美人的香汗。
一到秋天天气开始凉起来,原本灰不溜秋,其貌不扬的棉絮蒿就像施了魔法似的,噌噌噌,开出漫山遍野的野菊花来。把开始凋零的野草,萧索的景象一下子照得明亮而温暖起来。
空气中不再是草木死亡的腐败气息,而是带点中药气息的花香味道,苦淡的,暖洋洋的。
像一匹金色流蜜的瀑布似的,流到哪里,哪里便充满了欢歌一片,流到田间,冬播正忙,流到山间,孩子们的牧歌依旧响亮,流到林边草丛,灰野兔长得分外肥壮。
偶见有人采摘了大量的野菊花晒干用来做枕芯,大约取其清香,我虽然艳羡此等风雅事情,但是却没有耐心去做。何况一朵一朵的嫩黄的小花,开得像是明亮的星星似的,真不忍心下手。
后来到浙西南工作,当地的菊米很有名。开始我以为是一种珍贵的米呢,后来才发现居然就是野菊花苞,小粒小粒的像米一样,所以被叫做菊米。 菊米据说能清热解毒,是当地的特产,并远销很多地方。当地人也爱用菊米待客,倒一杯热水,珍而重之地放上几粒菊米,可到底不合我的脾味。
想来我宁愿野菊花像在家乡一样自生自灭,铺天盖地地开出小黄花,而不是刚刚打出花苞,就被采摘下来。那小小的一粒像是婴儿的尸体,令我不忍心。不过也许我多虑了,大约当地早就有专门的菊米培育基地,若是漫山遍野地去摘那些野生野长的花草,那也太小儿科了。
无戒365极限挑战营 第1 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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